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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苏小柔正蹲在地上捡碎瓷片。
藕汤浸进她指缝，带着温凉的黏腻，像极了刚才肖飞军大衣上那片污渍——他弯腰捡衣服时，后颈那道旧疤在领口处若隐若现，是去年救队友被丧尸抓的。
"叩叩叩。"
敲门声惊得苏小柔指尖一颤，瓷片划破了虎口。
她慌忙把流血的手藏进袖管，抬头正看见苏浩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背挺得像根老松枝。
门开的瞬间，穿黑色制服的守卫小刘先小心翼翼地探进半张脸，仿佛那扇门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当他的目光落在满地狼藉的场景时，瞳孔猛地一缩，满脸惊愕：“苏叔，这……”
苏浩站在一旁，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下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整洁一些。然而，他那低沉的声音却像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重：“人在客厅。”
客厅里，肖飞正静静地站在窗边。窗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模糊了窗外的景色，却清晰地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听到门口的动静，肖飞缓缓转过身来。他身上的军大衣随着他的动作扫过桌角，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紧接着，“咚”的一声，那半凉的茶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倒，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犹如一颗石子砸进了所有人的心里，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小刘带着另一个守卫小张快步跨进房间，他们的鞋底在满地的藕块上碾过，发出“咯吱”的响声，仿佛在这片狼藉中踩出了一条小路。
年轻的守卫小张可能是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到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电棍，似乎想要用它来壮胆。然而，小刘见状，连忙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小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放下了手。
"肖队。"小刘先开了口，额头沁着薄汗，"苏叔说您是客人，我们送您下楼。"
肖飞没接话，目光扫过苏小柔藏在身后的手。
她袖口渗出的血珠正顺着手腕往下爬，像条细红蛇。
他喉结动了动，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军大衣，动作比刚才更慢，慢得能数清每粒纽扣扣上的声响。
"小柔。"他喊她，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过来。"
苏小柔咬着唇走过去，指尖刚碰到他掌心，就被他轻轻攥住，带到窗边。
雾气被他的体温焐开小片，露出楼下结霜的冬青丛："看，我车停第三棵树底下。"他指腹蹭过她腕间的血痕，"等下让浩叔给你涂药，别用酒精，疼。"
苏浩在身后重重咳了声。
肖飞松开手，转身时军大衣带起一阵风，吹得茶几上的全家福相框晃了晃。
照片里苏小柔十六岁，趴在他背上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时候他刚当上队长，臂章还簇新。
"走吧。"他对小刘说，脚步却顿在玄关，"小柔，我在楼下等你。"
苏小柔追出去时，楼道声控灯次第亮起。
肖飞站在楼梯转角，影子被拉得老长，像道拆不开的枷锁。
她刚喊了声"肖队"，就被他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你刚才说搬过来陪浩叔，是真的？"
"我......"
"他要的是你安全。"肖飞打断她，呼吸喷在她耳后，"可你知道队里现在多需要治愈系？
上周李婶的孙子高烧，要不是你......"他突然松开手，退后两步，军大衣扣子在墙上撞出"咔嗒"响，"算了，你陪浩叔吧。"
苏小柔急得去拉他袖子："我没说不管队里！
我就是......浩叔上个月半夜犯心绞痛，我在帐篷里翻遍药箱......"
"所以你选他。"肖飞盯着她发红的眼尾，喉结滚了滚，"行。"他转身往下走，军靴踩在台阶上"咚咚"响，"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去队里。
你要是不去......"他没说完，消失在楼梯拐角。
楼道里重新陷入黑暗。
苏小柔摸黑往下跑，在二楼转角追上他。
路灯从窗户透进来，照见他睫毛上凝着的水珠——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
"我保证。"她抓着他冰凉的手腕，"等浩叔消气，我每天去队里半天，晚上回来陪他。
好不好？"
肖飞低头看她，目光像团烧不透的火。
他抬起手，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指尖却在她唇上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小柔，我不怕死。"他声音发哑，"我怕你觉得，我不如浩叔重要。"
苏小柔鼻子一酸，扑进他怀里。
他的军大衣带着外面的寒气，却比任何暖炉都烫人。
远处传来狗吠，肖飞轻轻推开她："回去吧，浩叔该着急了。"
等苏小柔回到客厅，苏浩正蹲在地上擦地板。
老人背弯成张弓，白发在暖光下泛着银，她这才发现他后颈的老年斑比上个月又多了片。
"浩叔。"她蹲下去抢过抹布，"我来。"
苏浩没松手，两人隔着块湿抹布较劲。
藕汤混着血渍在抹布上晕开，像朵褪色的花："你刚才追出去，我数了，十七步。"他突然说，"从门口到楼梯口，十七步。"
苏小柔手一松，抹布掉在地上。
"他是好小伙。"苏浩摸出烟盒，又想起什么似的放回去，"可这世道，光好有什么用？"他指节敲了敲茶几上的报纸——头版标题是"城北物资车遇袭，三死七伤"，"上周二，城南基地的治愈系姑娘被抢，现在还关在黑市里。"他盯着苏小柔腕上的血痕，"你要是出事......"
电话铃突然炸响。
苏浩接起来，"嗯"了两声，脸色渐渐沉下来："张会长？
行，我让小柔明天跟你说。"他挂了电话，揉着太阳穴叹气，"异能者工会的张达，说他们物资车也被抢了，想找你问线索。"
苏小柔愣了愣："我能知道什么？"
"他们说抢劫的人里有治愈系。"苏浩从抽屉里翻出瓶紫药水，拧开盖子时药水味刺得人睁不开眼，"张达说明早来家里找你。"他蘸着棉签给她涂药，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小柔，你记着......"
窗外突然闪过车灯的白光。
苏小柔扒着窗户往下看，第三棵冬青树下，肖飞的军绿色吉普还亮着双闪，像只蹲在雪地里的狼。
"浩叔。"她轻声说，"明天早上八点，肖队会来接我。"
苏浩的棉签停在半空。
药水顺着她手腕往下淌，在地板上晕出个紫色的小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