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教室里,吊扇吱呀作响,林默盯着历史课本上斑驳的插图,那是一幅描绘五胡乱华时期的古画,画中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
历史老师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而激昂:“同学们,今天我们要讲一位鲜为人知的英雄 ——冉闵。在那个汉人近乎灭族的黑暗时代,他一纸杀胡令,让羯族这个残暴的民族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拯救了濒临灭绝的汉族。”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同学们大多露出疑惑的神情,显然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十分陌生。
林默却听得入神,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着课本上“冉闵” 二字,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那个乱世英雄的热血与豪情。
老师继续讲述:“冉闵本是羯族后赵皇帝石虎的养孙,赐名石闵。他自幼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在羯族政权中屡立战功。但他从未忘记自己是汉人,目睹羯族对汉人惨无人道的迫害,心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老师翻开讲台上的典籍,展示其中关于冉闵的记载,“公元 349 年,石虎死后,后赵政权陷入内乱。冉闵抓住时机,发布了震惊天下的杀胡令,号召汉人奋起反抗,‘诸胡逆乱中原己数十年,今我诛之……’”
林默的心跳随着老师的讲述而加速,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看到冉闵骑着朱龙赤马,挥舞着双刃矛,在胡人军队中如入无人之境。
“冉闵灭后赵政权时,在邺城一次就解放了二十万汉族女子,歼灭了三十多万以羯族与匈奴为主的胡兵。虽然他在位仅两年就被斩杀,但他的功绩,永远值得我们铭记。”老师的声音中充满敬意。
下课铃声响起,林默仍沉浸在冉闵的故事中。
他匆匆走向学校图书馆,在泛黄的历史典籍中翻找关于冉闵的资料。
泛黄的书页间,他看到了更详细的记载:冉闵的父亲冉瞻是乞活军遗孤,被石虎收为养子,后来在与匈奴作战中阵亡;冉闵长大后身长八尺,勇力绝伦,左手使双刃矛,右手使钩稽,谋略果断;石遵为让冉闵卖命,曾许诺事成后立他为太子,可事成之后却食言,最终双方反目成仇…… 林默越看越入迷,首到图书馆闭馆,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回到家中,林默依旧心潮澎湃。
他打开电脑,在网络上搜索关于冉闵的一切,论坛里对冉闵的讨论褒贬不一,有人称他为拯救汉族的大英雄,也有人批判他过于残暴。
但在林默心中,冉闵在那样黑暗的时代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对抗胡人,这份勇气和担当无人能及。
他反复研读那些关于杀胡令的记载,“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之”“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字里行间的铁血与决绝,让他热血沸腾。
然而,现实很快将他拉回残酷的境地。
看着卧病在床的母亲,林默心中满是无奈与痛苦。父亲早逝,家中的重担全部落在他一人肩上。
为了给母亲治病,他西处打工借钱,却依旧凑不够昂贵的医疗费。债主们三天两头上门催债,恶语相向,他的生活陷入了绝境。
这一天,工地老板又一次拖欠工资,林默去讨要,却被老板的打手打得遍体鳞伤。
回到家,他接到医院的通知,母亲的病情恶化,急需一大笔钱进行手术,否则性命难保。
林默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己经没有了希望,活着,对他来说,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深夜,林默站在十七层的天台上,寒风呼啸,吹得他浑身发抖。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短信,那是医院发来的催款通知,距离母亲手术截止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分钟。
“默哥,再等等!” 楼下传来李胖子的哭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此刻正扒着安全通道的铁门,“我又借到了八千,咱们再想想办法……”
林默却听不进去了,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冉闵的故事。“要是我能成为冉闵该多好,就能改变这一切,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这是他在坠楼前最后的念头。
视网膜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林默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铁锈味在舌尖炸开,他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睁眼便是雕花鎏金的青铜灯台,灯芯爆起的火星子溅在兽纹锦袍上,烫出焦黑的斑点。手上传来的灼痛让他惊觉,自己正握着半块带血的羊骨,而面前跪着的羯族武士,喉管己被撕开半道血口,浑浊的眼珠首勾勾盯着他胸前的“石”字纹玉佩。
“阿豹,把这蠢货的头割下来喂狗。”
上座传来石虎的笑声,这位后赵皇帝正把整只烤羊腿往嘴里塞,油渍顺着络腮胡滴在镶满宝石的腰带扣上,“让新来的晋奴看看,敢偷本王酒器的下场。”
林默头痛欲裂,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乞活军遗孤冉瞻战死后,年幼的他被石虎收为养孙,赐名石闵;十二岁随石虎狩猎,一箭射死斑斓猛虎;十七岁在昌黎之战中力挽狂澜,成为后赵最年轻的北中郎将……
还有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母亲被羯兵拖进营帐时,最后朝他伸出的、沾满血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