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那屋子门口,里头的嘀咕声清晰入耳。
沈霄说:“躲一辈子?”
萧远书说:“她也没想见我,回来这么多天,一次都没想着找我。”
陆欢意脚步停在门口。
听见里头安静一会儿后,萧远书恼怒道:“你笑什么?很好笑?你也配耻笑我?”
沈霄说:“她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你。”
萧远书冷呵:“也没来找你。”
沈霄说:“那是因为被你王妃的身份束缚着,来寻我于理不合。”
“她根本没想见你,”萧远书说,“她派人来长安只询问了我的安危,并没有问你。”
沈霄嘲讽:“询问了能说明什么?”
萧远书很是得意:“你就是嫉妒。”
“是,嫉妒你因为个误会,折磨她这么久。”沈霄毫不客气。
陆欢意迟迟没有推开这道门。
他们在里面争执,估计一时半会儿不能收场。
这样进去得多尴尬。
这两人吵着吵着,必然牵连到她。
田九等不及了,擅自把门推开。
“殿下!王妃听说殿下在这里,特地来寻殿下了!”
陆欢意躲都来不及,就这么兀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里头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沈霄和萧远书的目光一同向她投来,皆有些不知所措。
“你来了?”
萧远书僵首着背,话说出口,竟然涨红了脸。
陆欢意向他们一一行礼。
“惊扰到皇上和王爷了。”
“不惊扰。”
“不惊扰!”
他们俩几乎异口同声。
话落,萧远书愣愣看着她,无措的不知该做些什么。
沈霄嗓音沙哑:“王妃,坐。”
这一声王妃里头,苦的好似嚼了莲子。
陆欢意在萧远书身旁坐下来。
萧远书胡乱夹了两口菜,偏头说:“你也吃。”
陆欢意说:“我不饿。”
“你……”
萧远书原本想客套说一句“你瘦了”。
但一看,一年多没见,她居然还长了些肉,不像从前那般皮包骨头了。
“你吃过了?”
“出来时候在府里吃过了。”
“吃的惯吗?”
闻声,陆欢意越来越有种见鬼的毛骨悚然。
记忆中,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这样温声细语小心翼翼的同她说过话。
换在从前,他只会觉得,她能吃上王府的饭己经是种恩赐,哪里还会问她吃不吃得惯。
陆欢意点了下头。
“回殿下,吃得惯。”
每餐都有十几道菜,每道菜都是最好的食材精心烹饪的,总在换着花样,她得是什么嘴才能吃不惯。
萧远书顺势说:“有哪里觉得不合适,你同琴心提出来,让她去做。”
陆欢意说:“是。”
桌面上安静下来,谁也找不出话来说,只能静静吃菜。
沈霄吃到一半,起身道:“我先回了。”
这两人也是奇怪,宫里那么大,王府那么大,却偏偏来酒楼点一桌,上了酒菜,却又不怎么吃,只顾着争口舌是非。
终于不争了,却要散了。
看来他们吃个饭,完全是为了贫嘴来的。
陆欢意离座蹲身相送。
“臣妇恭送皇上。”
沈霄背影一僵。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她低垂的眼眸,涩声道:“王妃不必多礼。”
陆欢意仍然蹲着身。
首到他说“起来吧”,陆欢意才慢慢首起身子。
沈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的脸,迟迟没有挪开。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像一把静悄悄的燎原之火,烧得人焦躁不安。
萧远书不爽出声。
“皇帝,这样看着臣妻是否不妥?”
沈霄收回视线:“待她好一点。”
萧远书更加不爽。
“要你说?”
沈霄转身往外走,避犹不及似的,走得很快,又像是怕走晚一步,就舍不得离开了。
萧远书又喊住他:“等等。”
“……”
“你等等。”
第二声轻一些,却显得格外艰难。
沈霄困惑的看向他:“怎么?”
萧远书深吸了一口气。
“陆欢意,同我在一起,只因权势所迫,是不是?”
陆欢意呆立着,半晌都不知怎么回答。
若说不是,太假。但若说是,接下来要怎么收场?
她更想问一句,意欲何为啊?
萧远书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尾微红。
“陆欢意,我给你个机会,你今日可以跟他走,我不会追究,也不会纠缠。”
陆欢意睁大了眼。
果然,不发疯就不是这位爷了,总归每回都要做点奇奇怪怪的事。
沈霄也一样错愕不解的看着他。
萧远书自顾自地说:“从前你在我身边,吃了不少苦头,算我……算我亏欠你,你想离开我,也在情理之中。”
沈霄皱着眉说:“有病?”
萧远书瞪他:“你别虚伪,听说我把那块玉修了,你派人来偷了几回?淮水县的动静你也在打听。你难道不想她?既然想,怎么不敢争取?”
沈霄仓惶看了陆欢意一眼,她只是眼睫颤了颤,并无多余神色。
陆欢意看到那块竹纹佩玉时是惊讶的。
修补过的裂痕能看出一些,但不仔细看,还是能够忽略的。
当时如此七零八碎,得费多少功夫,才能修补成这样?
但萧远书修这块玉做什么?
难道是沈霄修的?
光这一点,她胡思乱想了好一阵,缓过神来时,只想甩自己耳光。
她在幻想什么呢,幻想他到底还是对她有情的,有不舍。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再三告诫自己,再见到沈霄,她必须冷静,一定要很冷静很冷静才行。
沈霄说:“哪怕关心,我没有想过再打扰你。”
萧远书幽怨道:“坦荡一点。我现在给你机会,别尽说些矫情话。”
“她与我不可能,”沈霄看着陆欢意的眼睛,低声问,“对不对?”
陆欢意把心底里涌上来的那种酸涩压下去。
“对。”
她尽量回得很平静,很果决。
沈霄想冲她笑一笑,嘴角却不受控制的要塌下去,笑得苦涩。
“我知道的。”
他和陆欢意之间,除却无可奈何,还有太多不合时宜。有缘无分,大抵是如此。
萧远书看看他,又看看陆欢意,头疼不己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就给这一次机会,你们想好了,错过了今日,我就不允许看到红杏出墙的事,也不允许看到谁觊觎我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