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从兜里掏出张银票,硬塞在他手里。
“说到底这是周某的家事,不该劳烦江大夫操心。”
江临川垂眸,看了眼银票上印着的密押和印记。
他伸手接过来。
周寅放下心,绕过他往外走,却被五六个济世堂的伙计团团围住。
周寅看向江临川:“你拿了我的银票……”
江临川把银票折好,放进怀里。
“我拿了,他们又没拿。”
周寅难以置信的瞪首眼:“江临川,你……”
很快,更多伙计围了上来,将他堵得水泄不通,连江临川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
御书房中。
皇帝落笔道:“此事朕意己决,你就……”
他手下的圣旨被抽了出去,笔墨在上头留下道突兀的痕迹。
萧远书走到碳盆边,慢条斯理的将东西放了进去。
那碳盆里窜起火苗来,将明黄色丝绸卷轴慢慢吞噬。
皇帝扔了墨笔,怒道:“萧远书!”
萧远书没有责怪他首呼其名,好脾气地从多宝阁抽屉里另外拿了个空白圣旨给他,指尖轻敲桌面。
“重写。”
他就在这盯着看,写的不对就烧。
今日他心情好,有耐心。
忙了一阵,皇帝终于写出他想看的东西,萧远书拿着圣旨走出御书房,田九迎上前。
“殿下,周夫人去敲了京兆府的鸣冤鼓!”
萧远书停步:“告谁?”
田九说:“不知告谁,刚被允许进衙门里头,大抵是张少尹办这案子。”
萧远书道:“去看看。”
……
鸣冤鼓震天动地,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有人认出她,便是一阵唏嘘。
陆欢意跪在京兆府前,坚持捶打这鼓,终于在半柱香后被请了进去。
她在堂中跪了半晌,京兆府少尹张大人才从里头走出,听她陈情。
陆欢意从昨晚小巷里围堵一事说起,又说到强迫吃了一颗药。
张大人问:“什么药?”
陆欢意跪于堂下,双手攥紧了衣裙。
她是女子,要在男人面前坦然说自己吃了催情药,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但若是不说,她无法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张大人不耐敲了敲案牍。
“吃了也没死。若是没什么事,不要乱敲鸣冤鼓。”
陆欢意赶紧说:“是催情药。”
言出,她顷刻间出了一身凉汗,说出这几个字她似乎用光了全部力气。
张大人看着她的目光耐人寻味起来。
“那昨晚后来发生了……”
“没有,”陆欢意说,“我确定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大人背往后靠:“没被人,报什么官?”
陆欢意睁大眼,脸涨得通红。
“可是我知道是谁要害我,她的的确确要害我!”
张大人提醒说:“无论有没有起害你的心思,只要你没受到任何伤害,那人都是不会定罪的。”
“可是……”
“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吃了一颗啥用处也没有药就来报官,我们京兆府成什么了。”
张大人站起身,交代道:“下回这种胡闹的妇人就别放进来。”
陆欢意又说:“不是什么用处也没有的药,是催情药!”
“你怎么证明是催情药?”张大人道,“你当时起了什么反应?”
“我……”
陆欢意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面红耳赤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时她浑身燥热得恨不得脱衣,身子里好似有许多蚂蚁在爬,在啃咬,可这些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张大人起身离座,走到她面前,暗示意味很强:“要么给本官看看,吃了那药会如何,本官便信你,给你做主。”
陆欢意的脸色僵住。
张大人的手抚上她的脸,笑着说:
“否则你无凭无据,让本官如何信你?”
陆欢意看着他这张肥圆脸上漾着的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恶心的想吐。
她忍住一巴掌甩过去的冲动,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触摸。
“对不起大人,我不报官了。”
她要走,却被两名官兵堵住去路。
张大人饶有意味道:“本官向来疼女人,比那周寅会疼人的多。”
旁边的小厮附和:“反正昨晚也给人糟蹋了,不如伺候下张大人,大人也好替你出口气。”
他们这看起来在劝她,在同她商量,实则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陆欢意倒抽一口凉气。
“张大人,我是来讨公道的,若是自戕在这京兆府中,上头追究起来,也不好吧?”
在场的几人都笑出声。
“拿自戕来吓唬我们?”
“追究?”
“谁来追究?”
张大人也笑:“你若是要自戕,本官可不拦你。京兆府里死人也不稀奇,何况你娘家败落,周寅又厌弃你,谁会追究你怎么死在这儿的?”
陆欢意浑身冷得厉害。
这个张大人,方才还故作不认识的盘问,实则将她的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
知晓她身后无人,才逮着她欺负。
“你们食君之禄,食民之税,百姓们都把京兆府当作申冤的青天衙门,你们,你们岂能如此对我!”
张大人眼神示意,两个仆从上前,强行拉拽着陆欢意往里头去。
陆欢意拼了命的挣扎,抵死不从,换来劈头盖脸的一记耳光。
“从不从?”
她被按跪在地上,嘴里涌起腥味来,呸了口血沫。
“你们早晚会遭报应!”
张大人捏住她小巧的脸,如同欣赏势在必得的猎物:“过两日便听话了。”
此时,外头一声高呼。
“摄政王殿下到!”
张大人脸色一变:“摄政王来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把女人藏起来,那位万人之上的人物己在官兵簇拥下踏进公堂。
按押着陆欢意的两位仆从赶紧松了手,同张大人一同跪地。
“跪迎殿下!”
天无绝人之路啊。
陆欢意犹如见了救命稻草,不知死活的往摄政王脚边爬过去,一边爬一边哀求:
“殿下!救救臣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