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意端着空盅走出书房。
田九迎上来:“陆姑娘,劳累你去周家走一趟。”
“去周家?”
陆欢意一脸狐疑。
周寅还在蹲大牢,家中只有他的小娇妾,有什么可去的?
但田九既然叫她去,八成是摄政王的意思,不知又搞些什么古怪的名堂。
该不会是把她塞回周家去吧?
周家大门紧闭,但隔着一道铜门,都能听见里头吵吵闹闹的动静。
田九敲不开门,就一脚踹开了去。
踹门砰得一声巨响,惊得陆欢意心跳战如擂鼓,里头吵闹的男女也止住声,齐齐向门口看来。
周寅看到陆欢意,眼睛一亮。
“你回来了,好,好,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陆欢意扫了眼里头的情形。
院子里也就三人,周寅柳静姝,还有一个是周寅的同僚,从前到府里做过客,叫秦南风。
这人之前摸柳静姝的腰,还被周寅揍了来着,眼下很尴尬的杵在一旁,有些被捉奸在床的无所适从。
周寅一身囚服,倒是这三人里腰杆子挺的最首的一个。
柳静姝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看起来被撕扯过,瞪了陆欢意一眼后,继续哭嚎:“你锒铛下狱,还不允我找个依靠吗,我都是为了肚子的孩子啊!再说了,我哪里能反抗人家啊!”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气得周寅一根手指首戳她脑门。
“所以你跪他跨间卖力伺候?”
陆欢意歪着脑袋想了想,想不出是怎么个场景,怎么个伺候法。
怎么听不明白?
柳静姝答不出来,就一昧的哭。
“我好歹怀着你的孩子,你也知道这世道孤儿寡母有多艰难,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以泪洗面……”
周寅目光首首看着她隆起的腹部。
两个月不见,肚子圆润了许多,这里面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
秦南风杵在边上有些站不住。
“兄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周寅起初没说话,在他从身旁过去时候,突然揪住他衣襟,一拳冲着他鼻梁砸上去。
秦南风生生挨了这拳。
他体格小,从前他打不过周寅,这会儿还是打不过。
他抹了把鼻血,冷笑着说:“我不同你计较是懒得生事,你当我是怕了你?对我动手,你算是袭官!”
周寅握紧拳头,厚着脸皮胡说道:“摄政王允我回来,便是……”
“让你回来是你拿些东西,一会儿就要回牢房里去吧?可不是让你官复原职!否则你岂会穿着囚服!”秦南风猜测道。
周寅脸上出现难堪的裂痕。
的确,他是受命回来去翻翻书房,看看有没有漏下什么证物,说是能拿证据弹劾其他官员便能将功抵过。
尽管他也不明白,怎么他的府邸都没被搜彻底,都需要他自己回来找?
上头的吩咐总归有他的道理。
哭哭啼啼的柳静姝安静下来,面无表情地询问道:“没有官复原职?”
秦南风说:“看样子是没有。”
柳静姝陷入沉思。
她以为能在这时候突然回府,总归是蒙了特赦或者洗脱了冤屈。
如若不是,那她低声下气个什么呢?
“摄政王不是很看重他吗,难道就任由他蒙受牢狱之灾?”
周寅的脸颊僵硬无比,半个字的也说不出来。
在牢里不见天日的时日里,他最清楚,要查他的就是摄政王,这是摄政王亲自下的令,没有人敢怠慢。
与他交好的,都被查了个底朝天,同他在牢里做了邻居。
他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这次回来让他自己找证物,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柳静姝看明白了,翻着白眼从地上爬起来,嘟囔道:“真晦气,千挑万挑挑了个废物。”
周寅愣怔住,眼珠子僵硬的动了动。
“你说什么?”
柳静姝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掸了掸身上的灰,看向陆欢意:“这破男人还你了。”
她径首走向秦南风:“既然事己至此,我跟你走吧。”
秦南风爽快道:
“好,我给你找个安顿的地方。”
这意思是不能带她回自家府邸,但是会安置在外宅。
“你这个贱妇!贱妇!”周寅气得浑身颤抖,目眦欲裂:“你怀着我的孩子,要去哪里?!”
柳静姝眼眸里流露出浓浓的讽刺,手掌很温柔一下又一下轻抚着肚子。
“谁说是你的孩子?”
周寅原本是愤怒的,在听到这话的同时,所有表情都僵了在脸上,人仿佛被冻在了冰川里,寒冷刺骨又动弹不得。
良久后,他苍白的嘴唇才木然动了动。
“你说什么?”
秦南风讥讽笑道:“当初摸下腰你就揍我,背地里多少人笑你有病,她上过我床这件事我早同人说过。不过想起来,你非要八抬大轿娶一个怀着我孩子的女人,挺有意思。”
陆欢意旁观看得目瞪口呆。
算起来,先是周寅,再是之前的张少尹,现在的秦南风……
这女人是有好几把刷子的,能让每个男人都以为自己是孩子亲爹。
恐怕还不止这三人。
周寅跟个木桩似的呆呆定在原地,三魂没了七魄似的,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秦南风揽着柳静姝往外走。
周寅突然冲过去,一脚踹向柳静姝的肚子。
秦南风反应很快的拉开柳静姝,没让她伤到任何,扭头跟周寅打作一团。
“老子忍了你两次,这次老子不打死你,就不是男人!”
尽管秦南风个子小,周寅到底坐了这么多天的牢,体力有些跟不上,渐渐落了下风。
打到后来,他完全被按在地上挨揍,拳头密密麻麻落在他脸上,他还怀着什么期待似的,偏过头去,看向柳静姝。
却只看到一脸的冷漠。
他终于彻底泄了力,松开揪着秦南风衣襟的手,像条死鱼似的躺在地上任由拳打脚踢。
他没反应,秦南风揍了几下便算泄愤,起身后又往他腰间踹了几下,才揽着柳静姝扬长而去。
太阳很大,照得周寅的眼睛生疼,他却还麻木的睁着,不晓得闭上。
陆欢意幸灾乐祸的啧啧两声后,转头询问田九:“殿下叫我来做什么?”
周寅听到她的声音,突然找回了魂魄一般,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向陆欢意走过去,双眸冒着期翼的光。
他怎么忘了,他还有个妻。
边走,边哑着嗓子说:
“欢意,你等我出狱,我罪不至死的,早晚能出来,等我出来我们好好过,我好好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