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两步之遥。
她很快拿到簪子,萧远书反应过来伸手来夺,但不及她快,她猛地将尖锐的那头,扎进自己腿里。
利器刺破血肉,剧痛终于压过身子里那种蚀骨的难受,迷离的神智清明不少。
萧远书定定看着她伤口,咬牙切齿的说:“装什么贞洁烈妇?”
陆欢意倒真没有想装什么贞洁烈妇。
只是此时此刻,她只想这么做罢了。
他蹲在她身旁,大掌将她紧握着簪子包裹住,一把拔了出来。
血溅在了他脸上。
陆欢意死咬着唇,再痛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撕开。
当她以为又要蒙受屈辱的时候,他却只是把衬裙撕成长条,包扎了她的伤处。
“本王若是要沈霄死,他活不过明日。”
陆欢意的手指蜷了起来。
但他方才装睡,没有当场戳破,可见他不想同皇帝撕破脸面。
萧远书忽然想到什么,侧首看她。
“你月事迟了几日?”
陆欢意脑中一片空白。
她没有算这个。
萧远书冷笑道:“沈霄如此看重你,听到你害喜的消息,定会替你高兴。”
……
沈霄立在炭盆前,将一封书信缓缓放进去。
火焰在他眼前越燃越旺,烧得他眼底一片通红。
侍卫呈上一根簪子。
“摄政王己离开芙蓉殿,里头有血迹和这根簪子。”
沈霄看着火焰慢慢淡去。
“谁伤了?”
“应当是陆姑娘,”侍卫说,“摄政王抱她上的马车,并传了位女郎中去王府。”
沈霄冷白如玉的脸上黯淡无光。
“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退下,他才偏头去看那根带血的簪子。
……
回到王府,孙思烟给陆欢意把脉,萧远书就负手立在其旁,一眼不眨的盯着。
孙思烟出卖过陆欢意之后,总是愧于见她,始终梗着头。
陆欢意就无精打采的躺着,手臂麻木伸出被褥外,一动不动。
孙思烟反复确认过后,欢喜道:“恭喜殿下!”
把出喜脉是好事,最容易得赏赐,每个大夫都喜欢把喜脉。
且摄政王无子,应当更是大喜。
萧远书眼皮磕了一下。
“既然如此,她腿上的伤很多药便不能用了。”
孙思烟实在辨别不出摄政王到底欢喜还是不欢喜,他的语气有些凉。
“大多药是可以用的,没有妨碍。”
“嗯,”萧远书干巴巴地说,“那就用。”
陆欢意的手搭在小腹上。
很奇怪,原本她早就想有个孩子,一来是她本就喜欢孩子,二来是总被人骂不下蛋,心中不甘心。
终于有了这码事,她心里头却沉甸甸的,半点高兴不起来。
孙思烟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妙,赶紧退了出去。
萧远书在床边看着陆欢意的脸,看了良久,讥讽道:“想当皇后?”
“没有。”
哪怕得知江临川的身份,陆欢意也从来没想过当皇后。
不敢想,不能想。
明知是奢望,又何必叫自己徒增这一份失落。
萧远书道:“他亲你,你很受用。还是每个男人都能亲你?”
陆欢意拉起被褥,遮盖住自己的脸颊。
萧远书一把将被褥扯开,怒气冲冲。
“哑巴了?”
陆欢意眉心微蹙。
“你若是心中过不去这件事,就杀了我,不要折磨我。”
离开皇宫时候,他明明己走在前头,却还是回过头把瘸着腿的她打横抱起。
脸是很臭。
孙大夫一来,也是叫她先给自己的腿包扎。
可见这个摄政王,眼下是不会杀了她的。
萧远书说:“你以为,怀上了本王的骨肉,本王就会原谅你?”
陆欢意不说话。
他当然心中难以过去,换作任何男人,或许都很难过去。
但原不原谅是他的事,陆欢意也没任何办法。
萧远书又说:“你只是个侧妃,以为本王非你不可了?”
陆欢意暗自翻了个白眼。
没人这么以为。
萧远书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头这口郁气怎么都疏散不出,摔门而出。
田九跟在后头,也不知主子怒从何来,想开口哄都没话可说。
萧远书喝了几杯凉茶,砰的一声将手中杯猛地掷去。
里里外外的下人顿时跪了一地,个个战战兢兢不敢抬起头来。
“殿下息怒!”
“滚出去!”
都滚了出去,只有田九一人没走。
萧远书冷哼:“她倒好,当我面做了这等事,半点羞愧没有,也不肯低头,还跟我呛声。”
田九清咳:“殿下,陆姑娘就那脾气。”
“她怀上了,真是恃宠生娇了,问话都不理了!”
萧远书一掌拍在桌上:“本王是摄政王,不是龟孙子!这时候还得哄着她?!”
田九惊得张大了嘴。
“陆姑娘怀上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萧远书面色缓和些许。
“有这么个母亲,生个闺女指不定什么古怪脾气。”
田九心里念叨着,论脾气谁能比得过主子你古怪,但面上说:“是啊是啊,但无论如何都是殿下的千金,哪怕脾气再古怪,旁人也都得忍着让着。”
“嗯。那是自然。”
萧远书坐下来。
田九立刻再给他倒凉茶:“能投生在陆姑娘腹中,做殿下的骨肉,是一等一的福气。不像陆姑娘她从小就没了娘,爹又是那德行。”
萧远书说:“她如今是尚书府的千金,过往就别提了。”
话虽这样说,他也忆起了那女人吃过的苦,遭过的罪。
做他萧远书的女儿,必定一生尊荣,享尽富贵,这些福气,都是陆欢意不曾受过的。
田九又说:“今日出宫之前,陆姑娘还惦记着给殿下煲汤,但今时今日实在来不及,陆姑娘还好生惋惜。”
萧远书喝了口茶。
“总倒腾那些无用的东西。”
他顿了顿,又说:“告诉陆欢意,本王气得狠了。”
田九知道主子的意思。
气得狠了,不是轻易能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