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北旧厂的围墙外,杨鸿雪的指节抵着冰凉的金属栏杆,袖扣里的电磁干扰器发出细微的震颤。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韩立,对方战术服下的肌肉绷成一道线,夜视镜的绿光在脸上投下斑驳阴影——这是两人第三次核对行动路线,凌晨五点在基地拟定的计划,此刻正随着风中飘来的机油味逐渐变成现实。
“三点方向有巡逻队。”韩立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杨鸿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两个穿着黑色工装的男人正从锅炉室方向转出来,橡胶靴碾过碎砖的声响在空旷的厂区格外清晰。
他摸了摸藏在靴筒里的战术刀,林嫣今早擦拭时留下的柠檬香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那是她特意选的无残留清洁剂,防止追踪。
“按B方案。”杨鸿雪压低声音,手指在胸前比了个手势。
韩立点头,猫着腰钻进左侧的废车堆。
杨鸿雪则贴着墙根移动,视线扫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电磁干扰器启动的瞬间,红点骤然熄灭,他喉结动了动,想起王涛调试设备时说的话:“干扰只能撑三分钟,足够你摸到会场后门。”
会场是旧厂的主车间,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
杨鸿雪的心跳撞击着肋骨,他摸出微型摄像头贴在门框上,画面同步到耳麦里的小屏幕上:二十平米的空间里摆着长条桌,七八个男人围坐在一起,最上首的人后颈那颗红痣像一滴凝固的血——是张伟。
“目标确认。”他对着耳麦轻声说,余光瞥见韩立的身影闪进右侧的管道区。
门轴在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杨鸿雪的呼吸瞬间停滞,首到桌旁的人继续讨论才缓过来。
他贴着墙根挪到角落的文件柜后,金属柜门的寒气透过衬衫渗进来,却比不过后颈的冷汗——三天前卫星图上还空荡荡的会场,此刻每个柱子后面都站着戴耳麦的警卫,刚才那声门响,足以让三个警卫转头。
“……学术界的漏洞己经补得差不多了。”张伟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赵明华那边的竞赛黑幕,警察查了三个月都没摸到关键,说明我们选的替罪羊选得好。”杨鸿雪的指甲掐进掌心,李欣怡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她翡翠镯子时睫毛上的泪,还有录音里那句“鸿雪,对不起”。
他摸出袖扣里的微型录音笔,按键时手指发颤。
“但清大的苏若教授最近在查基因编辑项目。”下首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开口,“她实验室的学生上周截获了我们给陈东的资料。”杨鸿雪的瞳孔骤然缩小——苏若教授是他进入清大实验室的引路人,而陈东,那个赵明华的得意门生,此刻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学术交流会上。
“苏若?”张伟嗤笑一声,指节敲了敲桌面,“她丈夫的医疗记录还在我们手里,上周刚往她女儿的账户打了一笔‘意外保险’。”杨鸿雪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苏若上周在实验室说“最近总接到骚扰电话”时的苍白脸色,喉咙像塞了团火。
“叮——”
微型录音笔的提示音在寂静的会场里格外清晰。
杨鸿雪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看见最近的警卫猛地转头,腰间的对讲机己经举到嘴边。
“柜子后面!”有人喊了一声,脚步声像闷雷般逼近。
杨鸿雪抓住韩立的手腕往旁边拽,两人撞进文件柜旁的暗门——那是他五分钟前瞥见的通风口,铁栅栏上的灰尘还没来得及擦净。
“进去!”韩立低吼,战术刀划开锈蚀的锁扣。
杨鸿雪弓着背钻进去,金属管壁刮得后背生疼,身后传来柜门被踹开的巨响。
他摸到韩立的手,两人在狭窄的管道里爬行,通风口的风卷着灰尘灌进鼻腔,耳麦里全是乱码般的杂音。
“左转!”韩立突然拽他的衣角,杨鸿雪顺着他的指引转向,眼前出现一个破损的缺口——月光从缺口漏进来,照见下方废弃的装卸台。
他踩住凸起的铆钉往下滑,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疼得倒抽冷气。
韩立跟着跳下来,指了指墙角的摩托车:“王涛提前停的。”
引擎的轰鸣撕裂夜色时,杨鸿雪回头望了眼主车间——窗口透出的光里,几个黑影正往通风口方向跑。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是王涛发来的:“基地监控显示旧厂外围有信号异常”“李欣怡的翡翠镯子定位在锅炉室”“张伟的怀表检测到金属反应”。
“去基地。”他对韩立说,喉间发紧。
摩托车驶入夜色时,袖扣里的电磁干扰器突然发烫——那是王涛设置的紧急提醒。
杨鸿雪摸出手机拨通号码,王涛的声音带着焦急:“刚解析完内存卡,李欣怡最后一段录音被覆盖了,新内容是……是地宫的启动密码。”
“还有。”王涛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张伟的怀表,我们在卫星图上定位到了,就在主车间的长条桌下。”
杨鸿雪握紧手机,后视镜里旧厂的灯光逐渐模糊,而他袖扣里的录音笔还在工作——里面存着张伟提到苏若、提到地宫、提到“9月15日启动仪式”的每一个字。
风灌进衣领,他摸了摸靴筒里的战术刀,林嫣今早说的“我在通风管等你”突然清晰起来——或许她根本没离开,或许此刻正藏在某个阴影里,盯着那些追逐他们的人。
摩托车拐过最后一个弯道时,杨鸿雪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短信:“李欣怡在锅炉室煤灰下,带医疗箱。”发件人号码,和昨天那条提醒电磁干扰器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