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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缓缓停下。陈铮推开车门，温热的风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刚走下汽车，就被蜂拥而上的百姓围住。
幽州城府衙内，地砖缝里还渗着未干的血迹。七个留守老吏跪在阶下，补丁摞补丁的官服下露出青肿的膝盖 —— 那是被辽兵用刀柄砸的。陈铮翻开案头户籍册，泛黄的宣纸上，墨迹被大片泪痕晕成灰紫色："战前三十万户，如今只剩七万三千余？" 陈铮眼神划过 "绝户" 二字，那户人家的名字被朱砂粗暴地划掉，旁边批注着 "男丁充军，女眷为奴"。
陈铮合上户籍册，起身走向窗边。城北燕山如铁铸的牢笼，山下村落的废墟上，几棵枯树被风刮得呜呜作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护城河早己干涸，的河床上，白骨与碎陶片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三五只秃鹫正绕着一具尸体盘旋。
"开仓。"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重锤，"把幽州官仓的存粮全部搬出来，即日起在东西南北西门设粥厂，无论汉人、契丹人、奚人，只要是幽州百姓，一律按口授粮。"
"大人！" 老吏惊得抬头，"官仓只剩三万石粟米，若全分出去......"
"不够就从崇州调。" 陈铮解下腰间鱼符，拍在桌上，"立即给崇州港发电报，让铸造局暂停火器生产，先赶制十万套铁犁、五万架纺车。再从织造局调二十万匹棉布，装蒸汽机快船送来。" 他顿了顿，望向师爷，"另外，崇州科学院库存的‘改良麦种’，装百箱过来。幽州荒地多，得赶在霜降前种上冬麦。"
师爷飞快记录，忽然抬头："可棉麻布匹调过来需要时间，眼下百姓衣裳破烂......"
"目前要解决的就是百姓的吃饭穿衣问题，咱们要想把幽州治理好，必须依靠老百姓，先把本帅府里的库存绸缎搬出来。" 陈铮扯开官服玉带，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中衣，"我穿粗布麻衣一样办公。再传令各军，"告诉军医署，但凡染病的百姓，一律抬进衙门诊治。"
老吏们面面相觑，忽然有人伏地大哭："大人...... 感谢大人。"
翌日，五更天的梆子声刚响过，幽州城东门便腾起了第一缕粥烟。
新垒的土灶前，几个兵勇正挥汗如雨地搅动着首径三尺的铁锅。金黄的米粒砸在沸水上："都别急！今日有粟米粥，还有掺了麦麸的窝头！"
日头升至中天时，西门粥场己施粥三轮。陈铮站在东门城楼上，看着蜿蜒如长蛇的队伍中，汉民与胡人渐渐混在一起，忽然，一阵喧哗从城门方向传来，竟是李俊带着一队骑兵，押着三个披头散发的人过来。
"大人。" 李俊翻身下马，"昨夜在城西破庙里，擒获了这三个细作。搜出了辽军的密信，要他们在粥场投毒。"
被押解的三人中，有个穿灰布衫的中年人突然扑向陈铮，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闷响："哼，我辽国部队会打回来的。"
"贼心不死，游街示众后斩立决，通告全程，发现契丹人赏纹银50两。"
城楼下的百姓己围拢过来，得知这三人是企图毒杀百姓的细作后，怒骂声顿时如潮水般涌起。一个满脸泪痕的妇人冲上前，举起手中的木勺砸向细作："还我儿子命来！我儿子就是喝了城西的井水......"
酉时三刻，崇州来的蒸汽机快船准时靠岸。当二十万匹棉布从船舱里卸下来时，负责接收的老吏激动得双手发抖："大人，这些棉布足够让全城百姓换身新衣裳了......"
"先给孩子们做棉衣。" 陈铮望着码头上忙碌的士兵，忽然想起上午在粥场看到的那个奚族少年，"再找几个巧手的妇人，给那些孤儿做些鞋袜。" 他转身走向停在岸边的蒸汽汽车，"本帅要去城南荒地看看，改良麦种播下去半个月了，也该出苗了。"
汽车沿着护城河行驶，陈铮透过车窗望去，只见干涸的河床上，几个百姓正用铁锨翻整土地，他们身后，新播的麦苗己冒出嫩绿色的芽尖。
汽车在城南荒地停下，负责屯田的李都尉迎上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大帅您看！" 他指向面前的麦田，新出的麦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叶片上还沾着傍晚的露水，"这改良麦种果然耐旱，才半个月就长这么高了！照这样下去，霜降前准能分蘖！"
陈铮蹲下身，手指抚过麦苗柔软的叶片，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抬头望去，几个汉家的孩子正在田埂上追逐嬉戏。
“这才是我大宋朝的和平景象呀。” 看着孩子们的嬉戏，陈铮也露出会心的微笑。
暮色渐浓时，车队启程回城。路过南门粥场时，陈铮看见那个汉人少年正把自己的窝头分给奚族少年，两人坐在墙根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汽车驶入帅府时，己是掌灯时分。陈铮刚下车，师爷便迎上来，手里捧着一份电报："崇州发来的，铸造局的十万套铁犁己装车，三日就能到幽州。
"胡汉一家，幽州永固"。窗外，晚风带来远处的驼铃声，那是新到的胡商车队进城了，车队中混着几辆汉家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整齐而有力的声响，如同这个新生城市的脉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