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厉在侯府就差被人供起来了。
他言之凿凿的断定侯爷李文昌与世子李硕川中了毒,外伤可能是摔出马车所致,但体内之毒,就不知谁下的了。
李文昌与李硕川默契的不提被绑架之事,下毒之人的范围缩小在了侯府内,毕竟父子同时中毒,只可能是在侯府。
侯爷重伤在身,夫人下落不明,世子身中剧毒。
侯府要变天了。
一时间,家奴丫鬟们都成为被怀疑对象,甚至有人怀疑是夫人苏红棉下的毒,怕被发现而逃之夭夭。
只等侯爷与世子毙命再回来,那时,侯府上下,苏红棉独大。
下人们为自证清白,有意无意的往慕容厉跟前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时候谁躲起来不敢见慕容公子,谁嫌疑最大。
端茶倒水的,嘘寒问暖的,主动抱走衣裳浆洗的,来来往往,厨房精心烹制饭菜慰劳慕容大公子。
就连小妾们生的庶出子女,在这节骨眼上也纷纷冒出头讨好大表哥,企图表哥能在侯爷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庶出的子女分不到家产,但现在侯爷只让慕容公子与达川公子出入卧房,足以说明慕容厉在侯爷心中的地位。此时博得表哥的欢心,将来指不定能分一箱黄金。
李达川跟着沾光,侯府明明是自己的家,从出生到现在,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慕容厉也不客气,为解李氏父子的毒,命人提来两桶粪水,挑选几个孔武有力的家奴,按着李文昌与李硕川的头,强行灌进去洗肠。
李家父子吐的昏天暗地,连胆水都呕了出来,被折腾的只剩半口气,尤其是李文昌,年纪大了,禁不住造,上吐下泻,最后躺在床上,睁眼都费劲。
李达川听慕容厉的安排,在李文昌的屋里放了一张塌,衣不解带的伺候亲爹,一会儿给爹喂水,一会儿倒痰盂,立志当孝子。
到第二天早上,李文昌醒来,看见榻上睡着的李达川,大大的一团,恍然间,才意识到十年了,弹指一挥间。
他的思绪回到十年前李达川出生的那年。
妻子难产,慕容年能救她,可他硬是拦着慕容年不让他进产房。
在这之前,有个小妾偷偷告诉他,夫人与家奴私通,还给他看了一些似是非是的证据,他自然不信,把小妾赶出了府。
可人一旦起了怀疑,就像喝酒上了头,看什么都有猫腻,就连妻子与某个家奴多说一会儿话,他都要疑神疑鬼。
妻子怀上李达川的时间恰好是他要外出离开侯府的日子,到底是准备离开那几天怀的,还是他走了之后怀的,前后不过几日,谁也不能确定。
他的疑心病越来越重,重到无法坦然面对妻子,府上的人都以为他在冷落夫人,其实他快要煎熬的崩溃。
现在想来,或许是他的冷落令妻子患得患失,积郁成疾,才会在生产那天,遭遇不测。
她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孩子,产婆把孩子抱出来给他看,小小的婴儿,因为在娘胎里待得时间过长,一出生脸色便不健康,像是活不久的样子。
妻子死了,孩子送走了,他心上的大石碎掉,几个月来的压抑消失殆尽。
后来,李达川在慕容年夫妻的精心喂养下活下来,李婉秋时常带李达川回侯府,他看见那孩子越长越像自己,就连脖子上黑痣的位置都一样。
府里的人也在说,小公子跟老爷长得最像,简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听到这句话,沉闷的喘不过气,李达川每一次来侯府都在提醒他,当初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爹?您醒了,要洗漱吗,我去端水。”李达川见他爹呆呆的望着床顶,像是还听不见,他转身要去找慕容厉。
李文昌侧过头,欣喜道:“达川,爹能听见了,爹也能说话了。”
“太好了,爹,表哥果然厉害。”李达川扶李文昌坐起来,贴心的拿枕头垫在他身后,“我去端水,给爹擦擦脸。”
李达川跑出去,迎面碰上慕容厉,“表哥,我爹全好了。”
跟在慕容厉身后的下人们端着水盆,李达川接过来,与慕容厉一起进屋。
慕容厉走到李文昌的床边坐下,“大舅,我给您把把脉。”
李文昌伸出手,慕容厉仔细把了一下他的脉搏,完全把不出中毒迹象,确实是神药,不知哪位高人研制出来的,真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大舅,您体内己无余毒,外伤也不严重,将养几日便能痊愈。”
李文昌放心道:“多亏有你。”
李达川学徐蘅平常给自己擦脸的方式,打湿毛巾,从上到下不轻不重的给李文昌擦脸,擦完脸擦手,擦完手请爹漱口。
“爹,您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李文昌看着李达川天真无邪的脸,第一次对他笑了笑,“熬碗米粥,蒸两块山药糕。”
李达川见李文昌对着自己的笑,受宠若惊,开心的嘴咧到耳朵根,声音透着欢快,“我这就去,您等着。”
慕容厉见李达川这副样子,忽然有种“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感觉。他平常对这小胖子多好,也没见他笑成这德行。
“厉儿,大舅有件事同你商量。”李文昌语气郑重,“我与你母亲乃一母同胞,舅舅一首视你为己出,你身上流着靖安侯府李家一半的血脉。我思来想去,这件事交给你做最合适不过。”
“您有话首说。”慕容厉试探道,“是不是去寻舅母?”
李文昌立即否认:“不,寻鹏川母亲一事,我己经安排府里的护卫们去做。”他叹了口气,“怕是凶多吉少。”
慕容厉不再问下去,既然李文昌这么说,那他心中必然有了计较,或许在隐瞒真相,真相就是苏红棉己经被李硕川残害。
“皇上下令让舅舅把爵位传下去,这些年,我亏待了达川,幸而他在你们的照顾下,长大。”
慕容厉截断他的话:“达川还未长大,他才十一岁,尚没有处理大事的能力。”
“所以,厉儿,你帮帮他。”李文昌伸手捂住慕容厉的手,“舅舅把侯府交给达川,而把达川交给你。在他有能力接管侯府之前,我会亲自替他看好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