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徐蘅与慕容厉一道回慕容家吃饭,徐蘅去厨房后堂,慕容厉去膳厅,两人在前院分道扬镳。
慕容厉曾想过叫徐蘅去膳厅吃饭,但膳厅有慕容博文在,他知慕容博文对徐蘅怀怜惜之意,但婶母杜氏一向注重门庭,徐蘅绝不可能嫁到慕容家。
为家宅清净,便打消了让徐蘅去膳厅吃饭的念头,横竖院子里也有小厨房,她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做,他又不会拦着。
慕容厉不免想到,他爹娘放心自己与徐蘅在一个院子相处,莫非觉得他定力够高,不会被徐蘅迷了眼?
知子莫若父母!慕容厉觉得他爹娘还是很了解他。
吃罢饭回到院子,徐蘅也正好回来,两人在院门口撞个正着。
徐蘅道:“师兄,你放在西厢房的灵芝又发霉,拿出来晒晒吧。”
“你是不是偷偷打开看过?”慕容厉就不相信她鼻子真那么好使,能闻出来。
“你锁着呢,我如何打开?我还能半夜三更潜进你房间偷钥匙不成。”徐蘅有些生气,最厌烦别人诬赖她。
她说完就走,留给慕容厉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这小南蛮子脾气见长,还敢给他甩脸子了。慕容厉急步跟上徐蘅,到西厢房,掏出钥匙打开灵芝盒子,果不其然,灵芝又长出绿霉斑点。
他偏头看一眼内室坐在椅子上拿把扇子扇凉风的徐蘅,她鼻子真那么好使?
“徐蘅,你跟我到书房来。”
徐蘅放下扇子,也不问要做什么,懒得跟慕容厉讲话。
到书房,慕容厉让她坐在案几旁,找到一块黑面巾,蒙住她的眼睛。
徐蘅不得不开口:“师兄,你要做什么?”
慕容厉不说话,从小药柜中拿出几味药,一一让徐蘅分辨。
“杜仲。”
“南星。”
“钩藤。”
“龙葵。”
“白薇。”
......
全部都对。
慕容厉眉眼微动,举起最后一味药,“这是什么?”
徐蘅用力闻了闻,奇怪,闻不出味道,她抬起双手摸索到慕容厉的手,握住他的手往鼻尖凑了凑。
还是闻不出。
心中一急,效法神农尝百草,伸出舌尖舔了舔。
霎时,徐蘅猛然拉下黑面巾,慕容厉手上哪来的药,她舔到的分明是他的手指!
她气急败坏地扔掉慕容厉的手,掏出手绢用力擦了擦嘴,扭过身子侧对他,这人实在可恶。
慕容厉低头瞧着那根被徐蘅舌尖点过的手指,一股子酥麻感一首蹿一首蹿,从指尖蹿到心尖。
“徐蘅,若是毒药渗入血中,你还能不能闻出来?”
听不到回答,略显急促的喘息表明主人在生大气。
慕容厉绕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问你呢,不说话我可要——”
要干什么,打人是不对的,杀人是犯法的,他想到一个好办法,“扣你月银。”
“你扣,你扣,统共五两银子,吃饭扣去三两,剩下二两都揣你慕容厉兜里。”徐蘅鲜少失态,瞪着双目撑气势。
她这副样子,没能震慑到慕容厉,反而把他逗乐了,故意给她火上浇油,“你还不服气?你吃我们家的,穿我们家的,还要赚我们家银子,要不你去我们家大门口把顶上的牌匾换了,慕容府改成徐家大院。”
这人坏到家了!徐蘅凶巴巴地说:“能!能闻出来!”
歇完晌午,两人没去仁济堂,慕容厉熬几锅药,依次倒在碗里,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让徐蘅闻里面用了什么药材。
有的徐蘅能全答出来,有的会漏掉一两味药。
徐蘅诧异道:“干白草,味道重,我应该能闻出来,怎会漏掉呢?这药里真有干百草?”
“确有干白草,只不过我加了月芙。”慕容厉道,“小时候,我无意中将干白草与月芙混在一起煮水,我想干白草甜,月芙也甜,煮水一定好喝。可没想到,煮出来的水非常苦。”
“我很纳闷,便将干百草与月芙分开煮水,结果,各自煮出来的水都是甜的。而当我把两碗水混在一起,水中竟冒出细小的水泡,再尝,又很苦。”
慕容厉至今琢磨不透原因,“我问我爹,他也说不出所以然。但我猜测,有时两种药草混在一起好像会生出第三种东西。”
“所以,我闻不出干百草,是因为干百草己经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徐蘅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慕容厉没想到徐蘅能理解,当初他讲给慕容慈和慕容博文听,那两人一致认为他火太大,将草烧焦。
他一首有个念头,那就是补全医书上记载不全之处,订正错误之处,医书并非一成不变,可慕容年说他不务正业,书上不会错。
“师兄,咱们该把这些记下来,告诫其他大夫,干白草不可与月芙同用,会令其丧失功效。”
徐蘅顿了顿,“看来医书上记载的并非全对。”她忽然眼睛亮亮的看着慕容厉,“师兄,你该修订那些医书,此举乃功德无量。”
慕容厉心弦微颤,透过药碗蒸腾的热气看徐蘅的脸,朦朦胧胧,眼里浮现蘅芜开出的花,热气散尽,芙蓉面变得清晰,确如蘅芜花,软衬三春草,柔拖一缕香。
“表哥,徐蘅,你们都在啊。”李达川跑进院子,满头大汗。
慕容厉回过神,收回目光,问李达川:“今日怎么回来这般早,莫风呢?”
“莫风拴马车去了。”李达川摘下装书的包放在桌上,喜滋滋道,“课试考完了,我考的可好了,徐蘅,你说我考的好,就给我做好吃的,你不要骗人。”
李达川学堂西十人,他一飞冲天,考了第三十名,扬眉吐气的不行,徐蘅说到做到,下厨和面,生火,倒油,给他炸麻花吃。
小胖子围着炸小麻花的徐蘅,不停叨叨他的灵光一闪,急中生智,豁然开朗。
“平常我出口成章,考试时,一肚子诗词,卡住了,出不来。这时,我灵机一动,你猜怎么着?”李达川卖好大一关子。
徐蘅配合的睁大眼睛,作出一副好奇样,“我猜不着。”
“我即兴自己创作一首诗。”李达川眉毛一挑,“结果,你猜怎么着?”
徐蘅:“......”
猜累了,故意说反话:“夫子骂你了?”
“我也以为他会骂我。”李达川兴奋的拍手掌,“没想到,夫子夸我诗作的不错,朴实无华。”
徐蘅捞出小麻花放在草编篮中,夹起一根吹了吹,亲自喂给李达川,顺便吹捧他:“咱们小公子真聪明,越学越好,下次没准儿就能考二十名了。”
李达川嚼着又脆又香的麻花,身心无比舒畅,读书劲头之大前所未有,“我下次考二十名,你再炸麻花给我吃。”
“下次你有进步,我做桃酥给你吃。”
在院子里听了半天的慕容厉,好胜心突如其来,他走过去,把李达川扒拉到一边,不屑道:“考个三十名看把你能的,我当年回回考试第一名。”
忆往昔,全是荣誉!慕容厉滔滔不绝,声情并茂的夸了自己半个时辰,问徐蘅:“怎么样,师兄厉害吧?”
徐蘅点点头,把手里的锅铲递给慕容厉。
“做什么?”慕容厉拿着锅铲,不明所以。
“谁第一谁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