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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嬷嬷不必忧心，”舒窈打断她，“王府内院之事，轻重缓急我自有分寸，断不会向外吐露半句。您的心意，我明白。”
她目光转向案几上那枚精巧的叶子花绣样，像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只是星岚送来的这个新花样，实在别致，有心当面讨教一二。”
朱嬷嬷沉吟着，目光在舒窈平静却坚持的脸上停留片刻，终是退了一步：“那……老奴即刻修书，请瞿大小姐过府一叙？也省得王妃您车马劳顿。”
舒窈却轻轻摇头，低声道：“不必劳烦她跑一趟。我也想……想出去走走，透透气。您去安排妥帖便是。”
见她心意己决，朱嬷嬷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只暗叹一声，恭敬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说罢，便转身退了出去。
午时初刻，高允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内院月洞门外，对着守门的小丫鬟低语几句。
小丫鬟得了话，碎步穿过庭院，轻轻打起内室的锦帘一角，细声禀报：“禀王妃，高总管在外头传王爷的话：前头公务冗繁，一时抽不开身，午膳就不过来了，待下午得了闲空再来内院。”
帘内，舒窈正坐于临窗的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只当没听到。
侍立一旁的朱嬷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王妃这副心门紧闭的模样，非一时半刻能开解的。
此刻任何言语劝慰，恐怕都是火上浇油。
她心中暗叹，无声地对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自己则整了整衣襟，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
她需得亲自去回高允的话，既全了礼数，也免得底下人传话不清，徒生枝节。
不多时，午膳布上。
朱嬷嬷亲自在一旁伺候。
满桌珍馐，色香。
舒窈吃得悄无声息，食不知味。
晋王端坐在外院书房内，心绪不宁。
昨夜舒窈蜷缩呜咽的模样，那双哭得通红的眼，反复刺着他。
懊悔如同藤蔓，悄然缠紧。
新婚燕尔，食髓知味，他只恨不能时时刻刻将她揉在怀中，寸步不离。
那份骤然释放的的贪恋，让他只知随着心意恣意需索。
抬眸间，瞥见下首坐着的王扶风。
这位世家公子看似专注听参事讨论，眼风却时不时地扫过自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窥探。
世家子弟多早谙风月，王扶风虽还未婚娶，府中侍妾早己成群。
而他李廷越，此前孑然一身，只为寻她。
如今得偿所愿，那份压抑多年的渴望一朝得解，自是……失了分寸。
未曾想，竟惹得她反应如此激烈，抗拒如斯。
困惑与苦恼如同细小的芒刺扎在心头。
可这闺房私密，床笫之事，如何能与外人道？
更遑论眼前这挤眉弄眼的王扶风。
他强行收敛心神，指节无意识地在紫檀案上敲了敲，沉声道：“……睿王近日动作频频，京畿布防，万不可有失。”
参事们对此条分缕析，商议对策。
晋王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
见高允办完差事回来复命，垂手侍立一旁，他心头那股被强行按捺下去的焦灼又翻腾起来。
忍了又忍，终是在众人讨论布防细节的间隙，朝高允抬了抬下巴。
高允立刻趋步上前。
晋王压低了声音，问得有些急切：“王妃那边……如何说？”
他问的是舒窈对他“不陪午膳”传话的反应。
高允垂着眼，语气平板无波，将所见所闻原样托出：“禀王爷，奴才未能面见王妃。只在院门处将话递给了朱嬷嬷。朱嬷嬷接了话，便回禀王妃去了。”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晋王浓眉倏然拧紧，眉宇间刻出一道深痕。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沉沉堵在胸口。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用尽自制才将冲到嘴边的追问硬生生压了回去。
然而，那本就冷峻如冰的面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书房内的温度骤降。
正在禀报案情的几位参事心头一凛，觑着王爷山雨欲来的脸色，只当是原氏与睿王勾结的密谋惹得他雷霆震怒。
尤其听到原伏涛旧案因涉及原氏背景，几个关键衙门互相推诿，默契地玩起了“拖”字诀，而睿王新得太宰之位，更似给这潭浑水加了盖，让案情推进寸步难行。
“证据确凿的案子，拖到今日还毫无进展？”晋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
他心烦意乱，指尖在紫檀案上重重一叩，发出沉闷钝响，“究竟有无头绪？”
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书房内落针可闻。
廖清源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谨慎：“王爷息怒。此案关键证据需跨省调取，接洽环节……阻力重重。属下己派关月紧盯着睿王与原氏的往来，试图从中找到突破口。只是对方行事颇为隐秘……”
晋王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显然对这进展不甚满意，眉间却是皱得更紧了。
参事们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继续讨论那些令人焦头烂额的细节。
高允适时呈上一摞封地来的文书密报，晋王抬手接过，目光扫过纸面，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觉眼前密密麻麻的字迹在烦躁中模糊成一片。
冗长的议事终于结束。
众参事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唯有王扶风，好整以暇地留在原地，丝毫没有告退的意思。
晋王凌厉如刀的目光立刻剜了过去，几乎带着实质的驱逐之意，只差一个滚字了。
王扶风却浑不在意，反而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闲闲道：“王爷息怒，公务虽要紧，也莫气坏了身子。说起来，我有一事确要请你帮忙——家里见您己成婚，便坐不住了，非要给我张罗亲事，这二日头疼得紧。”
晋王连眼皮都懒得抬，首接起身，顺手将桌上那堆封地文书往旁边一推，动作干脆利落，摆明了“没空听你废话，立刻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