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僵立原地,看着晋王俯身时墨色蟒纹锦袍扫过自己的裙裾。
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笼住那双深邃眼眸,其中翻涌的愉悦如暗火灼烧。
喉结艰难滚动,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不用,一点小伤,不敢劳殿下费心。”
晋王沉默片刻,忽而开口:“云小姐,本王这般令人厌憎么?”
“怎会……殿下两次救命之恩……”舒窈呐呐。
“莫提那些。”他固执地逼近半寸,“我只问你,可厌憎我?”
舒窈指尖攥紧裙裾,回想与他的数次交集——除去那隐秘的疑虑,他确无失礼之举。
“……不讨厌。”她轻声道。
“那你可知道,本王心悦于你。”他眼神坦荡如烈日穿云。
舒窈只觉耳尖骤烫,心中轰然作响。
不料他抬手抚住她的脸颊,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烫得她心口发颤。“舒窈……”
他低唤她的名字,声线里带着几分沙哑的克制。
她本能地往后缩,嗫嚅着摇头:“不……”
“别躲我。”他指尖轻轻她泛红的耳尖,逼得她不得不首视他眼底翻涌的热浪。
她脚趾在绣鞋里紧张地蜷起,连耳垂都烧得通明。
他越凑越近,墨色衣袍上的沉水香裹挟着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眼见他下颌线就要贴上她的额头,舒窈猛地伸手推他肩膀,却如推在生铁上般纹丝不动。
“晋王!”她真的慌了,声音里带了颤音,“不可如此!”
他骤然顿住,喉结在逆光里滚过一道紧绷的弧线。
舒窈望着他紧抿的唇角,忽然在惊惧中生出几分清醒——若今日不把话掰扯清楚,来日怕是要卷入更深的漩涡。
“殿下,能否容民女一言?”
晋王垂眸看她,喉结微动,算是应了。
“民女承蒙殿下青眼,实在惶恐。但就像沟渠边的野草与天上的明月,这中间的差距宛如天堑……”
晋王轻轻拨弄了她脸颊边的一丝碎发:“那我是不是以后应多亲近你。”
舒窈:“……不,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做别人消遣的玩物的!”
晋王一脸严肃道:“你怎知我有消遣你的意思。”
话音未落,晋王指尖己抚过她腕间红痕,带着温度的呼吸拂过耳畔:“前日那块玉佩,是本王被册封时父皇送的,言明可以转送给内眷。”尾音像浸了蜜的丝线,缠绕着暧昧的意味。
舒窈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玉佩太过贵重,民女万不敢收!请殿下收回!“她一边说着,一边福身行礼,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
可话刚出口,她就猛然想起,玉佩还好好地锁在临枫院的箱子里,根本没带在身上。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僵住,脸颊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狼狈至极。
“本王送出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晋王扣住她的手腕。
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要灼伤她的皮肤,他低头查看伤口的模样专注得可怕,在阴影中更显压迫感。
她想挣扎,却又害怕激怒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只能僵在原地。
“倒是云姑娘,对承诺如此轻慢,可是忘了上次在书肆所言?“晋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舒窈心中一颤,想起那日在书肆的事,此刻想来,那些对话竟都成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她不敢再乱动,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的指腹在自己泛红的掌心来回磨蹭。
这个动作暧昧得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般轰鸣。“下次若再莽撞,本王......“晋王故意停顿,喉结微动,似是叹了口气,“可要亲自教你如何惜命了。“
就在她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份压迫时,晋王突然松开了手。
就在舒窈满心窘迫之时,下一刻,晋王松开了她的手,那抹压迫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温和笑意,轻声说道:“回去吧。”
舒窈如获大赦,赶忙福身行礼,匆匆告退。
离开书房的一路上,她的心跳都快得如同小鹿乱撞,脸颊也因为刚才的一番遭遇而滚烫。
远处赋晖园传来的笑语声越来越清晰,待她赶到时,诗词联句己差不多快结束了。
瞿星岚凑过来询问,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化作沉默。
湖心岛暗卫递来的密信、晋王威胁时冰冷的眼神,还有那转瞬即逝的温柔,无数片段在脑海里搅成乱麻。
她最终只是摇摇头,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方才迷了路耽搁了下。“
回去的时候,关平带队护送瞿府众人回府。
王氏望着晋王府送来的药膏,眼底满是惊疑。
瞿府正厅里,瞿长卓搓着手来回踱步,焦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瞿老太太半阖着眼,檀香萦绕间,指尖佛珠转动的声响轻缓有序。
当听闻晋王府送来药膏的消息,浑浊的眼珠微微一动,面上诧异之色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古井无波的模样:“瞿府得晋王另眼相看,固然是幸事。但越是这般时候,越要稳得住心神,行得端、坐得正,半点差错出不得。”
瞿长卓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母亲,那今晚安排一顶小轿子送去晋王府?早点把事儿定下来,也免得夜长梦多!”
“糊涂!”瞿老太太重重掐住佛珠,檀木念珠相撞发出脆响,眼底掠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她抬眼扫了儿子一眼,心中暗叹小儿子到底眼界浅薄——晋王如此大费周章,又怎会满足于仓促纳个妾室?
只要谋划得当,谋个侧妃之位并非难事,即便那丫头不姓瞿,她也有法子将人牢牢绑在瞿家这条船上。
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过早,免得节外生枝,她压下满心盘算,只淡淡道:“切不可草率行事,好处还在后头呢。”
与此同时,临枫院内烛火摇曳。瞿星岚双手叉腰,盯着坐在绣墩上的舒窈,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探究:“快说快说!晋王单独留你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