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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搋子尖锐的铃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寂静，猛地惊醒了趴在柜台浅眠的我。屏幕上血红的大字不断闪烁：
【#5705 夜班保安老郑 牛肉炒饭加双蛋 送到西门岗亭】
我一边装餐，一边想起老郑。他在这小区做了十几年保安，曾是退伍军人，因救火落下胃病，却从不请假。每次送餐，他总是先皱眉：“怎么又是你小子？夜里不睡觉，跑什么单？”可等我转身离开，他又会在岗亭门口喊：“路上慢点，别摔了。”
“老郑？”李章美从仓库探出头，拖把上的水珠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那胃溃疡不是被医生禁止吃宵夜了吗？”
王伯的鼾声突然中断，假牙“咔嗒”一声合上：“那倔驴……”他揉着发红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上个月疼得打滚还坚持值班，说监控室不能没人。”
秋风吹得路灯晃动，影子在地上拉得忽长忽短。小区里偶尔有夜归人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夜色中格外清晰。远处便利店的灯还亮着，橱窗里老板娘正给一位环卫工人递热水。
岗亭的玻璃上结着雾气，老郑佝偻的身影映在监控屏幕的蓝光里。他正盯着满是雪花点的监控画面，桌上那板没拆封的胃药静静地躺着。
“放这儿就行……”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低沉沙哑。
我把炒饭放下，轻声道：“今天少放了辣椒，您胃还没好，别太拼了。”
他突然转身，警棍“啪”地敲在桌面上，震翻了保温杯：“胡闹！没辣椒的炒饭能吃？”说完自己却佝偻着按住腹部，指节发白，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
我递过胃药：“郑叔，您要是真倒下了，这岗亭可就真没人守了。”
他愣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把药板推到一边，目光落在值班表上。表格上有个名字被反复描画，墨水晕染成一滴干涸的血迹。
“小周……调去白班了。”老郑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着那个名字，“那孩子总说，夜班的泡面比食堂香。”他叹了口气，眼里有些失落。
其实前几天我就听王伯说，小周最近总在发呆，偶尔会在交接班时和老郑多聊几句。那天我送夜宵时，还见他们一起在岗亭外抽烟，烟雾里小周的眼神有些迷茫。
这时，岗亭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人抱着纸箱站在门口，制服己经换成了便装：“郑叔……我来取离职材料。”纸箱里的相框露出一角，照片上是他和老郑在岗亭前的合影。
老郑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以后有空，回来看看。夜里冷，别忘了加衣服。”
小周点点头，眼圈微红：“郑叔，您也保重，别总逞强。”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明白，夜色下的坚守，不只是职责，更是彼此间无声的牵挂。
离开岗亭，我正准备离开小区，却在停车场尽头看到了一个忙碌的身影。金发男子正踮着脚调试故障的摄像头，电工胶布在他手中像绷带般缠绕。
其实关于赫斯提亚的传闻，小区里早有流传。有人说他以前在国外做过大工程，也有人说他是流浪到此的异乡人。有人见他深夜独自修灯，也有人说他曾在火灾时冲进配电房救过人。
“赫斯提亚？”我认出他，走近时他正皱着眉头，手里的螺丝刀突然滑落，掉进草丛。他弯腰去捡，手背被划出一道血痕。
“比圣火难伺候多了……”他苦笑着擦了擦镜头，灰尘在月光下飞舞。摄像头突然亮起红灯，照亮他疲惫的脸。他望着岗亭的方向，低声道：“但这里的黑夜，更需要光。”
我递给他一瓶水，又从外卖箱里翻出创可贴递过去：“夜里冷，别冻着手。下次小心点。”
他接过水和创可贴，微微一笑：“谢谢。你也是，夜里跑单，注意安全。”
我点头，心里却被他那句话触动。也许，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夜。
走出小区时，搋子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惊飞了路边栖息的夜莺。我掏出它，屏幕上闪烁着：
【温馨提示：夜间配送注意安全】
路过便利店时，看到一位迷路的老人正焦急地西处张望。我停下脚步，帮他联系家人，陪他等到家属赶来。老人临走前紧紧握住我的手：“小伙子，夜里多保重。”
李章美在店门口擦拭着那根警棍，那是老郑上次落下的：“没被抓去当替班吧？”警棍在她手中转了个圈，“看你这样子，连一小时都撑不住。”
我笑着摇头，心里却想着，或许有一天，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成为守夜的人。
清晨的订单提示音响起时，王伯正在翻炒隔夜饭，葱花在锅里噼啪作响。订单备注写着：“昨晚抢救到三点，麻烦多加糖——早班护士小林”。
我顺手把糖罐放进外卖袋，心里想着小林的辛苦。她曾说，夜班最怕的不是困，而是没人能理解那份孤独。每次送餐，她都笑着说：“有你们这些夜猫子，医院的灯才不会熄。”
李章美整理着老郑落下的保安制服，肩章上的编号己经被磨得发亮。搋子躺在交接本上，晨光透过监控屏幕的残影，在它身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斑，像极了那些永不熄灭的监控画面。
我背起外卖箱，走进晨曦微亮的街头。身后，是一群用坚守、善意和微光点亮黑夜的普通人。也许，这就是我想成为的“外卖侠”——在每一个孤独的夜里，送去一份温暖和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