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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搋子在如墨的暮色中亮起一抹温暖的橙光，仿佛点亮了夜的一角。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清屏幕上简短的文字：
【#5907 社区值班室 十人份饺子 韭菜馅多放香油】
“社区值班室？”李章美停下擦拭拖把，水珠顺着金属杆滑落，“那群志愿者又熬夜排查了吧？上次我送口罩过去，老周还说要给我写感谢信。”
王伯往馅料里滴着香油，琥珀色的液体在碗里漾开：“老周那腿风湿成那样……”他捶了捶自己的膝盖，语气里带着心疼，“昨天还爬了六栋楼查燃气。那帮志愿者，真是拼。”
社区公告栏贴满防疫通知，值班室的灯光在渐暗的天色中格外明亮。透过窗户，能看到几个身影正俯身核对表格，影子投在墙上像皮影戏。门口堆着一箱箱消毒液和口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
我推门进去，热气和消毒水的味道交织。周大爷戴着老花镜，手指在住户名单上艰难地挪动，那肿得如树瘤般的指节，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坚守。
“放茶几上就行……”他头也不抬，声音沙哑，“3栋……2单元……”
我指了指保温盒：“多包了二十个，怕你们忙到半夜饿着。”
他突然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小赵啊……”钢笔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3栋502的李奶奶……”声音突然哽住，停顿了很久，“今早被救护车接走了。”
其实前几天我送餐时，还见过李奶奶在楼下晒太阳。她总会和我聊几句，说志愿者们像她的孩子一样贴心。没想到这次，名单上多了个红圈。
值班表上有个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发热门诊”西个字，墨水晕染得像滴落的眼泪。
“小吴医生……主动申请去隔离点了。”周大爷突然说，手指无意识地着那个红圈，“那姑娘临走还说……值班室的泡面比医院食堂香。”他笑了笑，眼角却泛起湿意。
我记得小吴医生。她总是第一个到岗，最后一个离开。上次我送夜宵，她还在帮居民测体温，额头上全是汗。她说：“只要大家都平安，累点不算啥。”听说她家里也有老人，但她还是主动请缨去了隔离点。
门外传来行李箱的滚动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背影正在路灯下等车，护目镜上凝结着水汽。她回头望了一眼社区，眼神里有不舍，也有坚定。志愿者小李在门口挥手：“小吴，等你平安回来！”
我帮着把饺子分给值班的志愿者们。小李一边吃一边说：“其实我们也怕，但看到大家都在坚持，就觉得不能掉队。”他指了指窗外，“你看，楼上那家灯一首亮着，是老王在帮邻居做核酸登记。”
我注意到小李的手上有几道新划的口子，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消毒液的味道。他说自己原本是个普通的快递员，疫情后主动报名做志愿者，“其实也没啥，就是觉得不能光让别人辛苦。”
另一位志愿者阿姨递给我一杯热水，笑着说：“小赵，你们外卖小哥也不容易，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我们社区啊，靠的就是大家伙儿一块儿撑着。”
离开值班室，心情有些沉重。花坛边的一抹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金发男子正踮着脚修理损坏的路灯，工具散落一地。其实最近社区里都在传，说有个外来的电工，白天帮老人修水管，晚上还在路灯下忙到深夜。
“阿波罗？”我看着他手中的电工钳，那双手曾经只握太阳车的缰绳。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油污在脸上留下一道痕迹：“比驾驶太阳车累多了……”路灯突然亮起，照亮他疲惫的笑容，“但这里的黑夜……”他望向防疫公告，“更需要光。”
我帮他捡起掉落的螺丝刀，顺手递上一瓶水。他接过，轻声道谢。我们并肩站在路灯下，看着社区楼宇一盏盏灯火亮起，仿佛每一束光都在守护着某个温暖的家。
“你为什么留下？”我问。
阿波罗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低沉：“在天上，太阳每天都要升起。但在这里，每一盏灯都靠人点亮。黑夜里有人需要光，我就想多留一会儿。”
这时，天边突然飘来一阵小雨，阿波罗赶紧收拾工具。我帮他撑起一把伞，他笑着说：“你们外卖侠，不只送饭，还送温暖。”
和阿波罗一起修好路灯后，我告别了他，继续踏上送外卖的路。夜色中，社区的灯光渐渐远去，而前方，又有新的故事等待着我。
走出社区时，搋子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惊动了电线上的麻雀。我掏出它，屏幕上闪烁着：
【温馨提示：热食请尽快食用】
夜色渐深，街道上偶有行人匆匆而过。有人推着轮椅，有人拎着药箱，有人抱着孩子赶往医院。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也在为他人守护。
李章美在门口清点防疫物资，口罩的包装袋哗啦作响：“没被周大爷拉去当临时工吧？”她指了指我衣服上沾到的面粉，“看你这样子，连体温枪都拿不稳。”
深夜的订单提示音响起时，王伯还在包饺子，面皮在他手中变成圆润的月牙。订单备注写着：“今晚全员核酸，麻烦多加糖——急诊室护士站”。
我记得上次给护士站送餐时，护士小林还笑着说：“夜班最怕饿肚子，有你们这些外卖侠，医院的灯才不会熄。”她说自己有时累得靠在椅子上就能睡着，但只要听到病房铃声，立刻就能清醒过来。
李章美整理着那件志愿者马甲，袖口己经磨出了毛边。搋子躺在值班日志上，屏幕倒映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等待黎明的故事。
我背起外卖箱，走进夜色。身后，是一群用坚守和善意点亮黑夜的普通人。也许，这就是我想成为的“外卖侠”——在每一个需要温暖的夜晚，把希望和光亮，送到每一扇亮着灯的窗前。城市的夜晚，因为这些微光，才如此温柔而辽阔。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他人生活中的微光，照亮彼此，温暖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