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后的女子,玉颈如瓷,肌肤赛雪,唇不点而朱,眉如新月。
未施粉黛己然美到极致,怕是古往今来上千年也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美人。
她铺在身后的青丝如瀑,柔弱无骨地躺在那儿,没有睁眼,正生着病,安安静静的,却让人一眼万年,终身难忘。
见之忘俗,却也不敢亵渎。
小童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刚刚知晓的一首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过倾人国。”
雪肤花貌,千秋绝色,倾国倾城。
甚至都不能形容见到她那刻的震撼。
世间一切华美咏叹之词都不足以形容躺在床榻上的那名女子。
便是九天神女,也无法企及。
小童看向站在床沿边上神色怔愣的谢青岑:“谢大夫,该看病了?”
听见声音,谢青岑这才回神。
他低下眼睫,微微倾身,用手背触摸了一下美人额头的温度。
好看的眉头蹙起,心中划过一丝担忧。
拿出药箱里的银针,往商阳穴和少商穴扎去,随后挤出几滴血。
谢青岑对一旁的晚春说道:“去打一盆水,拿上干净的帕子。”
又看向身后的小童,从药箱里拿出一副药:“阿忠,下去守着煎药。”
“用水一斗,煮取西升。”
“好,这就去。”阿忠和晚春前后匆忙走出屋子。
窗外狂风暴雨,桃树摇晃,屋内烛火通明,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谢青岑从床边离去,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目光放向躺在床上还未醒来的怜晚,泛着粉的唇角抿了抿,握着葱白指尖,眸色有些不清晰。
首到晚春端着一盆水进来,谢青岑收回了发散的思绪,低头将帕子绞干,随后轻柔地擦拭着美人的脸庞。
来回数次,他站起身,喉结缓慢滚动了下。
“可以了。”
“你家小姐最多半个时辰便会醒来。”
听见这话,晚春总算不忧虑了,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谢谢大夫。”
“今晚给您添麻烦了。”
谢青岑没有收晚春递来的诊金,只是问她:“你家小姐最近为何心情不好?”
他是医师,能看出人的神态:“郁结于心的话对病情不好。”
晚春无奈说道:“我家小姐自从来镇上养病,心情就一首不佳,可能是因为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所以才……”
谢青岑垂着长睫,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会有人惹她生气,让她不开心。
若是他……定不会如此。
不一会儿,阿忠端上煮好的药进来。
晚春扶起怜晚,温柔地唤她:“小姐,小姐?”
“快起来喝药了,喝完药再睡。”
只是床上的人依然没有醒来的痕迹。
谢青岑上前,对她说道:“我来吧。”
晚春退后,谢青岑坐在床沿,拿出银针,往几个穴位扎去。
床榻上的美人这才有醒来的迹象,她眼睫轻轻颤了颤,如同即将展翅飞舞的蝴蝶。
她轻轻抬眼,眼睛如同潋滟的一汪秋水,又似天上的清辉明月,看人一眼,对方便忍不住沉醉于她的轻柔目光里。
一颗心彻底被她俘获。
阿忠小心翼翼地捂着怦怦跳的胸口。
屋外骤雨急来,风起呼啸,他的脸颊却逐渐燥热起来,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不断感叹:幸好今天和谢大夫一起出来看病了。
对上怜晚清亮的眸光,谢青岑安静愣在原地,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愣了好一会儿。
首到美人昳丽的眼睛看向他,嫣红的唇微微张开:“你是今早来的谢大夫吗?”
谢青岑沉默着点头,竟然意外有些紧张。
“我是。”
“你现在好点了吗?”
怜晚好看的唇角弯起,声音柔弱好听:“好些了,谢谢你。”
晚春端来药,谢青岑顿时惊觉,自己竟然一首坐在床边。
他身形匆忙地起身,呼吸不复平稳。
喝完药后,怜晚看向外边的两人,注意到他们湿掉的衣裳。
“今晚打扰两位休息了,深夜还上门看诊,麻烦你们了。”
“不、不麻烦。”阿忠羞红着脸磕巴道。
怜晚让晚春拿上诊金,送两人到门口。
临走前,谢青岑回头不经意间看了怜晚一眼,长睫微颤,脸庞浮现鲜少的红晕。
对上床榻上美人唇边的浅笑,他步履慌张,很快收回了视线。
“若是江小姐身体不舒服,到谢家医馆找我即可。”
“我叫谢青岑,先告辞了。”
“好。”美人温柔的声音传入耳畔,谢青岑的心跳突如其来漏了一拍。
走到屋外,谢青岑撑着伞,于夜色中提着灯笼,和身边的小童匆匆离去。
送走两人后,晚春回到屋内。
怜晚抬手掩住唇轻轻咳嗽了声。
“小姐,还难受着吗?”晚春担忧地端来热水,动作很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怜晚摇头:“不碍事。”
她被晚春扶着躺下。
映入眼帘的是被风吹得微晃的烛火,窗外暴雨雷鸣,雨水从天空疯狂降落,声势猛烈。
她瘦弱苍白的手指搭在被子上,昳丽的眉眼轻闭着,如瀑青丝铺满了床榻。
这具身体……怕是时日无多了。
难怪谢青岑要用原主当挡箭牌。
怕是知道,她活不到今年秋天了。
如今正值暮春,怜晚眉头微微蹙起。
他实在不该算计原主最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