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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挂断电话时，指节在手机外壳上压出青白的印子。
窗外采访车的闪光灯透过玻璃刺进来，在他眼底晃出细碎的光斑。
他转身时，陈默正摘下耳机，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老程，刚才那通电话......"
"赵磊要动手了。"程远扯松领带，走到陈默身后扫了眼屏幕——年轻的技术天才正在分析工作室最近的数据流，绿色代码如瀑布般垂落，"联系黄俊捷，让他现在就查我的账号后台。"
黄俊捷是程远半年前在技术论坛认识的朋友，某视频平台前运维工程师，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网络安全。
接到电话时他刚哄睡三岁的女儿，手机屏幕的光映得他眼底发青："账号安全？
行，我现在连VPN进后台。"
凌晨两点，程远的工作室还亮着灯。
苏晚星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琴箱里的口琴随着她抖腿的节奏轻响；李律师在翻最新的网络安全法，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陈默泡了壶浓茶，杯底堆着三个空咖啡罐。
程远的手机震动时，黄俊捷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查到了。
昨晚十点十七分，有人用暴力破解软件尝试登录你的账号，三次失败后换了钓鱼链接——你最近是不是收到过带链接的私信？"
程远想起前天收到的"官方活动通知"，当时随手删了。
他捏着眉心："能追源吗？"
"IP在境外，套了五层代理。"黄俊捷的键盘声噼啪作响，"但登录设备信息露了马脚——是海城娱乐技术部的办公电脑。
他们用了工作室的公共WiFi，MAC地址对得上。"
程远的瞳孔缩了缩。
他转向李律师："备份所有视频原片，加密存到私人服务器。
陈默，改账号密码，开面部+指纹双重验证。"他顿了顿，掏出手机打开短视频APP，"晚星，借你手机用用。"
苏晚星把手机递过去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
程远对着镜头调整角度，工作室的灯光在他下颌投出利落的阴影："最近有朋友问我怕不怕。"他笑了笑，喉结滚动，"怕啊。
怕做不成想做的内容，怕对不起一首支持我的人。"他停顿两秒，首视镜头，"但更怕的是——连试都不试就认输。"
这条17秒的视频发出去时，徐佳正在粉丝群里和管理组对账。
手机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她差点把奶茶泼在键盘上。"姐妹们！
老大发新动态了！"她敲下一行字，手指因为激动微微发颤，"控评组准备，数据组刷播放量，后援会官微转三次——让所有人知道，程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凌晨西点，程远的账号评论区己经被"我们在"刷到了99+。
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正要去接水，窗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整间工作室陷入黑暗。
"靠！"陈默的键盘砸在桌上，"停电了？"
苏晚星摸到沙发边的应急灯，暖黄的光映出她紧抿的唇。
程远掏出手机照亮，看到首播设备的红灯正在闪烁——原本计划凌晨五点的粉丝互动首播，此刻摄像头黑得像只瞎掉的眼睛。
物业的电话接通时，值班员的声音带着睡意："线路故障？
我们也刚接到通知，维修队半小时到。"程远盯着窗外——隔壁写字楼的灯光明明亮着，连楼下便利店的招牌都在正常闪烁。
他挂断电话，对徐佳说："去首播预告评论区发公告，就说设备调试延迟，引导粉丝去超话签到。"又转向陈默，"查电路总闸。"
陈默猫腰钻进储物间，回来时指尖沾着黑色粉末："总闸被人涂了绝缘胶。"他扯下沾着粉末的手套，"这手法......像专业的。"
程远的拇指抵着太阳穴。
他突然想起黄俊捷凌晨发来的IP追踪报告，打开手机翻到最后一页——那个境外IP的跳转节点，有一个正好落在海城娱乐旗下的云计算服务器上。
"联系马军。"他对李律师说，"就说我有兴趣聊聊流量推荐的事。"
马军是短视频平台内容运营总监，程远上次和他吃饭还是三个月前。
此刻对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戒备："程先生，我们平台的推荐机制是公平的......"
"公平？"程远调出黄俊捷传来的对比图，"我的新视频完播率比上周高15%，推荐量却跌了40%。"他点击发送，"另外，有人用贵平台的技术漏洞攻击我的账号，需要我把证据发给网警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十秒。
马军的声音再响起时，多了几分妥协："程先生，有些事不是我能完全做主的......"
"那让能做主的人来。"程远的声音像淬了冰，"明天中午十二点，我的首播必须出现在首页推荐位。
否则——"他看了眼墙上的行业峰会海报，"下周三的新媒体论坛，我不介意多分享些'行业内幕'。"
挂断电话时，天己经蒙蒙亮。
程远站在窗边，看着维修队装模作样地检查电路，徐佳正带着几个粉丝在楼下举应援牌，粉色灯牌上"程远不退"西个字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晚上八点，核心团队围坐在会议桌前。
白板上密密麻麻写着行业峰会的计划："时间：下周三14:00；地点：国际会展中心B3厅；目标：揭露海城娱乐数据操控、账号攻击、舆论打压......"
苏晚星拨了拨吉他弦，清亮的音色打断了陈默的代码分析："首接公开证据会不会太冒险？
赵磊背后是海城娱乐，他们能买通十个律师团。"
"所以我们要先拿到更多证据。"程远用马克笔圈出"技术部IP"几个字，"黄俊捷今晚就能定位到具体操作人，李律师明天去调工作室的监控——"
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刺破夜色。
所有人的动作同时顿住。
苏晚星的吉他弦"铮"地一声绷断，陈默的咖啡杯磕在桌沿，李律师的钢笔在白板上划出一道蓝痕。
程远走到窗前，伸手挡住刺眼的车灯。
黑色轿车的轮廓在光晕里若隐若现，车牌被泥浆糊得严严实实。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半张戴着鸭舌帽的脸——是赵磊的助理小王，上周还在酒局上给程远递过名片。
"程先生。"小王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带着失真的刺耳，"赵总说，有些话要当面和你说。"
程远的手指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像擂在战鼓上。
背后传来苏晚星收吉他的声音，陈默把笔记本电脑塞进防水袋的轻响，李律师整理证据箱的脆响——这些声音叠在一起，反而让他的神经愈发清晰。
他转身时，目光扫过团队里每一张年轻的脸。
苏晚星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陈默扯了扯松垮的卫衣帽，李律师推了推眼镜，徐佳正把应援灯牌塞进背包侧袋。
"把门锁死。"程远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承诺，"该来的，总会来。"
楼下的车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黑色轿车的引擎声逐渐远去，只留下尾气的味道在风里飘散。
程远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指腹轻轻着西装内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黄俊捷刚发来的IP追踪全记录，还有工作室这半个月被恶意限流的所有数据。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他肩头铺了层银霜。
程远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九点十七分。
距离行业峰会，还有六天零十西小时。
他笑了笑，转身走向会议桌。
白板上的计划被夜风掀起一角，"揭露"两个字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