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的庆功宴设在寒霜宗的映雪阁,白玉圆桌摆成梅花状,每席都堆着林飞特意准备的“松露醉鸡”“火灵菇炖乳鸽”,蒸腾的热气裹着浓香漫开,将檐角冰棱都融出细水。
陈璃斜倚在林飞身侧,指尖转着酒盏,红珊瑚坠子随着动作轻晃,在她雪缎般的颈间投下碎影:“林盟主今日风头出得够足,莫不是要把这酒盏都看出花来?”
林飞正夹起一块桂花糕,闻言抬眼,正撞进她含着笑的丹凤眼。
他屈指弹了弹她的酒杯:“陈姑娘的酒气都快把我熏醉了——”话音未落,袖中忽然一烫,是灵狐仙子的传讯玉符。
他垂眸扫过那缕细若游丝的法力波动,笑意渐收,指腹在玉符上轻轻一按,将信息烙入神识。
“婠美。”他端起茶盏掩住唇,声线压得极轻,“去取我前日收的那罐碧潭飘雪。”坐在下首的冷艳女仆抬眼,银质发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只轻轻点了下头。
白璃瑶正替邻座的青岚宗长老布菜,闻言指尖微顿,温声对长老道:“前辈且慢用,我去帮婠美姐姐拿茶。”三人动作自然得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宴间走动,连陈璃都只当林飞要换茶点,歪头咬了口他递来的糖藕。
出了映雪阁,婠美随手甩上门,玄色裙裾扫过积雪:“遗梦秘境的残片动了?”白璃瑶将腰间玉笛转了半圈,笛身泛起青芒——这是她布下的隔音结界。
林飞从怀中取出传讯玉符,上面还残留着灵狐仙子的焦急:“她说残片里透出的法力波动...像极了千年前那次大劫。”
婠美的指尖掐进掌心:“你怀疑是那位?”
“噬魂老祖。”林飞喉结动了动,这个名字他在《太虚厨典》的残页里见过,“当年他被九大派联手镇压,可《厨典》说,邪修的命数最是难断。”白璃瑶的眉峰紧蹙,素手按在腰间剑穗上:“去藏书阁。我记得寒霜宗的《上古劫录》里,或许有记载。”
三人脚步放得极轻,绕过演武场时,正撞见烈火长老拎着酒坛追着玄霄宗弟子灌酒,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
林飞低头避开,袖中玉符又烫了一下——是赵将军传来的简讯:“暗月盟有异动。”他心头一跳,却还是跟着婠美、白璃瑶拐进了藏书阁侧门。
藏书阁的霉味混着松烟墨香扑面而来,婠美随手挥出一道净尘诀,木架上的积灰簌簌而落。
白璃瑶踮脚取下最上层的《万劫史》,泛黄的书页刚翻开,婠美就抽走了她手里的《妖域秘闻》:“查邪修的事,看这些没用。”她指尖快速掠过书名,突然停在《堕仙志》上:“这里!”
林飞凑过去,就着烛火看清那行小字:“噬魂老祖,本名莫九皋,渡劫期大修士,善用‘灵种’邪术,可寄神识于天地,待灵脉复苏时重聚法身。”他的手指重重按在“灵种”二字上,腕骨都泛了白:“遗梦秘境的残片...莫不是就是他的灵种?”
“轰——”
外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正义使者震耳欲聋的怒吼:“冰心仙子,你好狠的心!”林飞瞳孔骤缩,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去。
映雪阁里,正义使者攥着半张染血的绢帛,脖颈青筋暴起,胸前道袍被扯得歪歪扭扭:“这密信说你早与暗月盟勾结,要借庆功宴毒杀各宗首座!”
冰心仙子正端着茶盏,闻言指尖一松,青瓷盏在地上摔成碎片。
她寒着脸站起身,寒霜令在掌心凝成冰刺:“荒谬!我寒霜宗与暗月盟势不两立——”
“住口!”正义使者挥袖震飞旁边的食案,烤乳鸽扑棱棱掉在地上,“我亲眼见你与那鬼面人在演武场密谈!”他的眼神发首,嘴角泛着白沫,显然被幻术侵了神识。
林飞一眼就看出蹊跷——暗月盟惯用迷幻香,刚才正义使者吃的桂花糕里,说不定被下了料。
他反手从食盒里摸出一块“凝神香酥饼”,表面撒着细碎的龙涎草,这是他用《太虚厨典》里的方子连夜做的。
趁人不注意,他将饼塞进正义使者手中:“张兄且吃块点心消消气,这是婠美新做的,最是养神。”正义使者下意识咬了一口,龙涎草的清苦在舌尖炸开,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神识瞬间清明几分。
“密信上的符文。”林飞扯过那半张绢帛,指尖在暗红纹路间划过,“用的是暗月盟特有的‘蚀骨纹’,需以活人的血为引。”他转头看向脸色发白的冰心仙子,“仙子若不信,可召寒霜宗的符师来验。”
冰心仙子抬手召来符师,那老者只扫了一眼就跪下行礼:“回仙子,这确是暗月盟的邪术!”正义使者踉跄着后退两步,攥着剩下的饼子满脸愧疚:“林盟主,我...我中了幻术。”
“无妨。”林飞拍了拍他的肩,目光却扫过人群后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是阴谋谋士!
他刚要追,袖中突然一沉,是婠美的传讯:“找到关键了!”
待人群渐渐平息,林飞借故离席,在偏厅见到了婠美和白璃瑶。
婠美将《堕仙志》拍在桌上,书页翻到折角处:“灵种复苏需九处灵矿的灵脉为引,其中一处...是我们上月从暗月盟手里夺回的苍梧灵矿!”
林飞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苍梧灵矿是联盟的命脉,若真被用来复苏噬魂老祖...他猛地站起来,茶盏“当啷”落地:“封锁矿区!所有出入人员需持监察司令牌!白璃瑶——”他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双生剑修,“你连夜赶去苍梧,务必查清矿脉异动。”
白璃瑶抽出腰间青锋剑,剑鸣如龙吟:“我即刻出发。”她转身时,裙角扫过烛火,将案上的《堕仙志》映得忽明忽暗,最后一页的字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灵种既生,天地同悲...”
而在千里外的苍梧灵矿,漆黑的矿洞深处,原本晶亮的灵脉突然泛起诡异的青黑。
石缝里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矿脉蜿蜒游走,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手,正沿着灵脉,缓缓...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