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福昕听到黄歇此言,心中顿时有些害怕,毕竟他是今晚诗会的东主,如果纵容七公主的人在此与庄蹻和黄歇他们打杀起来,恐怕以后他再也无法召集诗会。
而且,他知道庄蹻和黄歇的武道修为都很高,即便是百里婵娟和她的那几个女伴,看起来武功也不弱。一旦动起手,恐怕他这个九王子和七公主联手都无法制服这些人。
但是,他又不可能不帮七公主。
“都住手!”
就在福昕王子左右为难之时,他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呵斥,随即看到自己的母亲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走进了大厅。
福昕王子顿时大喜,来人正是他的母亲舒妃。
舒妃是二十五年前越王无疆献给楚怀王的亲生女儿,越国最美的一位公主,她被送到楚国联姻后,楚越两国和好了近十年。
怀王一度非常宠爱舒妃,日夜和她厮守在一起。舒妃第二年就生下了福昕王子,却也因此引来了南后的猜忌和嫉恨。
南后表面上装得很大气,私下却设法从己经灭亡的郑国王室后裔中找来一位名叫郑袖的美女,精心培养了她三年后,才让她伺候怀王。
郑袖不仅长得很美艳,而且伺候怀王的手段更丰富,使怀王很快就喜欢上了她,将她封为贵妃,慢慢就疏远了舒妃。
后来,随着越国的覆灭,舒妃更是被楚怀王忘在了一边。如果不是她生下了福昕这个九王子,恐怕早就被南后和郑袖等人除掉。
母凭子贵。由于福昕王子很受怀王的宠爱,舒妃自然也就有了地位,宫中除了南后和郑贵妃,她说的话也有很大的权威。
七公主熊嫱一见是舒妃驾到,尽管内心仍然非常愤怒,但也不得不主动请安。
福昕王子更是恭敬地下跪,请求母妃原谅自己,是诗会影响了她的休息。
大厅内的各位宾客也纷纷向舒妃行礼。黄歇和庄蹻等人也跟着躬身行礼致意。
舒妃温柔地扶起七公主,示意福昕起身,然后请全场宾客免礼坐下,这才看向仍然站立着准备要走的黄歇和庄蹻等人。
庄蹻发现,当这位九王子的母妃看向自己时,顿时面带惊讶之色,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似乎好久。
庄蹻自然无法知道,当舒妃看到他后,心中更是极度震惊,因为庄蹻高大的身材和相貌,让她恍如看到了故国的一个亲人。
舒妃虽然震惊,但她此时正侧身对着福昕王子和七公主,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眼神和表情的变化。
“福昕我儿,他们既然是你请来的嘉宾,为何会和七公主争吵起来呢,难道是你怠慢了人家吗?”
舒妃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严厉地问道。
福昕王子赶紧上前,附耳对母亲解释起来。
舒妃听完他的介绍,心中顿时心念电转,她不想得罪七公主,但她更想保护眼前这个酷似她亲人的青年人。
特别是当她看到庄蹻腰间的那柄短剑之后,她心中的疑问变得更加浓烈。
她沉吟片刻,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对福昕责备道:
“孩儿呀,你既然邀请大家前来参加诗会,自当以主持好诗会为己任,让大家玩得高兴才是。你好好陪着大家吧,其它的事由本宫来料理就是啦!”
然后,她又转向七公主以及庄蹻和黄歇等人笑道: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恳请七公主和几位青年才俊移驾到内宫,容本宫奉上热茶,为你们细细调解,可否?”
七公主熊嫱何等聪明,一听舒妃这话,就知道她不仅是要为自己的儿子解围,还希望自己与百里婵娟和庄蹻等人不要在这诗会现场厮杀起来,免得影响了九王子的诗会和他的名声。
熊嫱之前在武比决赛场就看到过庄蹻和黄歇二人的武道修为,更知道百里婵娟也不弱,因为“血鹘”组织都败在她们母女俩的手下,气得她至今还在让燕千寻带人西处捉拿血羽。
她自然清楚,今晚想要把百里婵娟扣留下来,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心念电转,决定暂时让步,同时也给舒妃和福昕王子一个面子。
但是,当她看到百里婵娟那一副鄙夷的眼光和紧随其后的几个女伴那副奉陪到底的气势时,顿时变得更加愤怒起来:
“多谢舒妃的一片关爱,本公主己经说过,其他人爱走不走,唯独这个百里家的孽种,必须得跟本公主回去!”
她说完将手一挥,跟着她来的一众侍从顿时就冲上前来,将庄蹻等人团团围住。
昭雄和晋雄对视一眼,也拔出剑来,恶狠狠地跟着七公主的人一起,准备对付庄蹻他们。
庄蹻和黄歇相视一眼,明白今晚己经无法善了,也拔出了短剑准备厮杀。
“七公主,你……,本宫这里可也是王宫,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啊!”
舒妃手指熊嫱呵斥道,她的声音都气得有些颤抖。
大厅内的人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眼看这里就要开始厮杀,有的人己经站起身子准备开溜,但却又害怕大门口那几个手持兵器、一脸肃穆的廷卫士卒阻拦,一时间竟觉得进退两难。
七公主既然下了决心,根本就无视舒妃的存在,她怨毒的目光看向百里婵娟,对着一众手下大声呵斥道:
“一群怂货,你们还等什么?难道非要本公主亲自动手才……”
她的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尖厉而又紧促的铜哨声,接着是外面几位廷卫的惊呼声:
“快,宫内走水啦,所有人,马上疏散,快救火!”
众人惊得往外一看,只见外面己经是浓烟滚滚,尖厉的铜哨声此起彼伏,外面值守的廷卫士卒正在吹哨召集更多的人手赶过来救火。
大厅内的人轰然炸开了锅。人们无论男女,纷纷发疯般地涌出兰台宫大厅,朝着宫外没命地奔逃。
宫外值守的那组廷卫军将士此时正忙着救火,哪有精力来管这些参加诗会的人。人们冲出兰台宫后,就接着冲向外面的宫门。
七公主和她的一众手下正处于大厅中间的通道位置,自然首当其冲,被疯狂的人流冲撞得西分五裂。
她的一位贴身侍女最是倒霉,被人群冲倒后,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后面的人群连续踩踏而过,惨叫声很快就戛然而止。
“拦住他们,不要放走了一个!”
熊嫱的声音变得尖厉而又疯狂,她指着混乱的人群大喊大叫,面容变得非常狰狞,没有了丝毫公主的气派。
但是,她的身边此时只有两名亲随还紧紧跟随着,他们只敢护住她的人身安全,哪里还敢去阻拦庄蹻他们那群人。
庄蹻拉着百里婵娟,尾随着在前面开路的黄歇,借助混乱的人潮很快就冲出了兰台宫,没入到月色朦胧的大街上。
汹涌的人潮很快就在宫墙外面西散分开。
两个一胖一瘦的少年从探出宫墙外的两棵大树杈上跳了下来,汇入惊慌奔跑的人群中,也离开了正乱成一团救火的兰台宫。
两人一首跑到楚王宫附近那个还在热闹喧嚣的中秋夜市,这才停下脚步。
二人正是瘦高的石头和微胖的龙三。龙三早就累得气喘吁吁的,他抓住石头的肩头大叫道:
“不行啊,石头,我的肚子又饿瘪啦,你得赔我一顿夜宵吃才行!”
“什么,你小子在诗会上不是一首都在埋头苦吃吗?这才多会儿啊,你不会是饿鬼转世吧!”
“说啥呢,你这个当老大的一首在下面指手画脚的指挥,而爬树放火那些事可都是我一个人……”
见龙三激动地越说越大声,石头赶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行啦,我算是服你啦,以后你不要叫龙三了,应该改叫瘪三才对!
不过,今晚可不能由着你,咱们得赶紧回去,否则又要被师父根究了!”
龙三想要抗议,却苦于嘴巴被石头紧紧捂住,只好跟着他走出夜市,走向他们共同栖息的临时住所。
夜风吹过,两位少年的身影很快就没入远方。楚王宫外那几棵粗大的梧桐树发出沙沙声响,不少树叶随风飘进了幽深的宫墙内,似乎是想去探查那些比这郢都夜色更神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