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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蹻对刁奎点点头，大步走近那匹战马，却见那马不断喷着响鼻，西蹄不断刨地，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企图，想要挣脱那名亲随手上的缰绳。
果然是一匹好马！庄蹻心中暗赞，伸出手轻轻抚摸了它几下，笑着对它说道。
“马儿啊，庄蹻不知道你过去叫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踏雪’，好吗？”
他边说边从自己背上的行囊里掏出两块肉干，塞进踏雪的嘴里，又理了几下它背上的鬃毛，这才接过刁奎那位亲随递过来的缰绳。
他突然原地纵身上马，随即拉紧缰绳，双腿同时用力，将胯下试图挑战他的战马瞬间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在刁奎和周围十几个山寨弟兄的大笑声中，庄蹻取下挂在马鞍上的那条马鞭，凌空虚抽了一记。
马鞭发出一声尖厉的噼啪声，顿时引起了大多数弟兄们的注意。庄蹻随即扬声对着队伍高喊道：
“弟兄们，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很棒！值得我和三当家一起向大当家请功！既然己经收拾妥当，咱们现在就回山寨。
请三当家带着大队人马押着俘虏和车辆在前面走，我带着斥候队断后。
我只提一个要求，这一路上不允许任何人虐待俘虏，我回去后会向大当家禀报，对他们会有妥善的安排！”
刁奎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庄蹻真是考虑周全，特别是最后那句话，既是警告了那些不安分的弟兄，也安抚了那一百多人的俘虏。
庄蹻话音刚落，刁奎就带头答应了一声，随即带着几百人的队伍开始往来路出发。
庄蹻骑在马上，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白马兵卒的服饰又一次刺痛了他的眼，提醒着他五年前那场发生在黑夜里的滔天罪行——离洛部遭到马雄带兵血洗灭族的惨祸。
接着，三个多月前那夜七公主、昭阳、穆昊天等人的暴行，师父谷玄道长和景若虹相拥倒地的惨景，还有他后来得知的师伯清玄真人及紫霄观最后的结局……一幕幕都在他脑海中翻滚、撕裂。
庄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努力压制住心中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悲愤，转头看向了白马部落方向。
“穆昊天，你等着吧，我第一个就要拿你来开刀复仇，今天的伏击战，仅只是一盘开胃小菜而己！”
庄蹻环视一眼己经骑在马上的云真、云信和上百名斥候队战士，马上派出三个小组的人马出去，要求他们分别按照自己之前的嘱咐对白马部落进行细致的侦察。
……
第三天傍晚，庄蹻带着断后的斥候队顺利回到了飞龙山。
“九弟！”
还没靠近寨门，一声粗豪的呼唤就远远传来。大当家庄豪领着己经先期到达的三当家刁奎大步走来，他满脸的虬髯随着大笑在不断颤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庄蹻的肩头上。
“好！有胆识，有眼力！我听老三说了，这一票，你当记首功！走，哥哥们己经备好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粗大原木搭建的飞龙山聚义厅虽然简陋，却非常宽敞明亮。缝隙里填塞着的泥巴和枯草始终难以挡住山上的寒风。
厅中央燃烧着几堆篝火，粗粝的木柴噼啪作响，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空气，驱散着山间刺骨的寒意，也将围坐在一起的众头领和喽啰们的身影，在粗糙的木墙上投下扭曲而跳动的暗影。
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劣质酒的辛辣，还有浓重的汗味和血腥气，庄蹻在一众头领中间坐下，鼻子里呼吸到的，又是那种因长久没有洗澡的难闻体味。
他微笑着向着众头领拱手表示感谢，他们第一次为他预留了一个中间的座位，正对着大当家庄豪，这说明自己到来之前，三哥刁奎己经向众人细说了这次行动中自己的表现。
这是上山三个月来的第一次带兵出击，如果他这次铩羽而归的话，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了。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天上山时，大当家庄豪传下话来，让他在山门外跪着请罪，因为他此前曾经冒犯过飞龙山，并说等自己心情好的时候，会考虑是否让他入伙。
他和云真、云信整整跪了两天一夜，即便是当晚下了一场大雨，他们也没有挪动半分身体。
他们的坚毅终于赢得了庄豪的首肯，让他和两个少年暂留山寨当小喽啰。
次日，庄蹻他们就跟着一伙弟兄下了山，去消灭一伙远在两百多里地外的盗贼。那伙盗贼打着飞龙山的旗号，干了不少坏事。
那伙盗贼所在的坞堡易守难攻，领队的三当家刁奎听从了庄蹻的建议，让他深夜带着云真和云信摸进去，悄然解决了几个守门的喽啰后，打开寨门将他们接应进去，这才突然发起进攻，将那伙盗贼全部生擒活捉。
那次行动不仅成了庄蹻入伙的投名状，还进一步变成了他晋升为九当家的契机，因为他此前就说服了三当家听从自己的计划，改变了过去的杀俘习惯，将那伙盗贼带回了飞龙山。
他在聚义厅前的空地上，当众向大当家说明没有将那伙人杀死的理由，他们既然冒充是飞龙山的人，那就让他们成为真正的飞龙山弟兄来戴罪立功。
他甚至立下军令状，要求大当家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一定很快将他们收服。
一个月后，他不仅收服了那股盗贼，还将他们训练得一个个生龙活虎。庄豪因此当众宣布晋升他为九当家。
一个多月时间就成为山寨头领，还肯定会让许多的同伙不服气，但他们己经见识到了他的能力。
而且，他们从专程去郢都打探庄蹻底细的细作口中，己经知道了他曾是郢都学宫的文武状元，知道了他被逼为盗的故事，从此就再也没人敢质疑他的能力。
大当家庄豪更是暗自高兴，安插在郢都收集情报和信息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他自然不会质疑情报的真实性。
他将庄蹻叫到自己的密室里，询问了谷玄师父生前的一些情况，表达自己真挚的哀悼之情后，也将细作打探到的一些信息告诉了庄蹻。
庄蹻这才清楚师伯清玄真人和紫霄观的最后结局，知道他离开郢都后，因七公主的死使得怀王和南后大怒，将景氏一门文武官员全部降职三级，并逼迫景辰交出了百里婵娟。
黄歇因为太子熊横的庇护，得以幸免被楚怀王追究，仍留在太子府辅佐太子。常贵和宋一诚等人却被贬去了边军里任百夫长。
庄蹻听完庄豪转述的这些情况，眼里只有怒火没有眼泪——他的泪水那天清晨在师父和景婶的尸身前己经流干，剩下的只是复仇的烈焰。
得到细作的情报证实后，庄豪更加信任庄蹻，这不仅是因为他和庄蹻同姓且是同门师兄弟，而且他需要庄蹻这样的优秀人才来帮他练兵和整顿军纪。
他早就认识到当前的楚国己经是强弩之末，一个群雄混战的时期又将开始，正是他们飞龙山大有作为的好时机。
他随后召集众头领，商议了壮大队伍等大事，任命九当家庄蹻兼任山寨武术总教头，从即日起就开始操练兵马，加强军纪，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
庄蹻虽然非常年轻，但他以自己高超的修为和做人，很快就赢得了山寨绝大多数人的好感。
他在履行总教头和九当家的职责之外，喜欢和弟兄们吃住在一起，和他们一起同甘共苦，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没有一点头领的架子，这是他带给这个山寨的独特气息。
庄蹻刚在中间那个座位上坐下来，六当家雷豹粗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的们，都给老子闭上嘴，咱们大当家要训话！”
聚义厅里的喧嚣声顿时消失，大当家庄豪端起了一碗酒大声吼道。
“弟兄们，今晚是一场庆功酒，咱们这第一碗酒该敬谁啊？”
众人闻言迟疑了一下，不少人高喊敬大当家，也有人喊敬二当家、三当家和九当家。
庄豪高举酒碗哈哈大笑，满脸的虬髯随着笑声不断颤抖。
“既然是庆功宴，自然是要先敬有功者。咱们山寨不能老是论资历，而是应该论军功！大家可都看到了，九当家第一次带队就旗开得胜，抢回来这么多的金银和物资，还带回来这么多的俘虏，难道不应该先敬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