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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堂，林析拿出他们的“试卷”，开始一份份批改。
卫慕小鱼出去了一趟，很快为他端来一碗水，
“先生，请喝茶。”
少女语气谦恭。
林析有些意外地瞥了她一眼，平时见她装傻充愣惯了，今天却是明显不太正常。
他接过茶，
“谢谢你们俩帮我搬东西。”
卫慕小鱼连连摆手，
“先生说得哪里话，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卫慕炎野同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看向姐姐，然后被瞪了一眼，连忙也学着她的样子，
“对对对！是弟子应该做的！”
林析越发奇怪，
“嗯，这里没事了，你们先忙去吧。”
他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卫慕小鱼听林析下逐客令，顿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林析笑道：
“有话就说，我不喜欢绕弯子。”
闻言，少女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
“先生，我……我想拜你为师！”
林析一愣，
“我本来就是你们的老师啊……”
卫慕小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弟子想要正式拜林先生为师！”
见她一副认真的神色，林析回过味来。
这小妮子是想从外门弟子转成内门弟子啊……
“为何要拜我为师？你想从我这里学什么？”
卫慕小鱼早就背熟了，脱口而出：
“回禀老师，学生昨日闻先生讲说汉唐沿革，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方知先生于历代兴亡脉络、史书考辨之学，真乃洞若观火，穷幽极微。小女子不才，愿执经侍坐……”
“我历史不好。”
“学习先生钩沉索隐之法、评史鉴……今……啊？”
听到林析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卫慕小鱼呆立当场。
她想到许多种林析可能会拒绝的方式，唯独没想到他会首接否认自己的学识。
见她不说话了，林析重复道：
“我历史不好，教不了你这个。”
说完就要伸手扶她起来。
卫慕小鱼不干，跪着往后挪了挪，执拗道：
“那你什么好，我就跟你学什么！求先生收下我！”
林析乐了，
“我不收徒，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就先回去吧……”
他敢肯定这丫头是在打别的主意。
卫慕小鱼见林析不理自己了，抿了抿唇，也不起身，就这么跪着。
炎野想要过来扶她，却被她眼神制止了。
于是学堂里出现了神奇的一幕，林析坐着，卫慕小鱼跪着，卫慕炎野站着……
林析批改“试卷”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改完了一小半。
他抬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脖子，不想卫慕炎野上前一步，
“老师，我帮您！”
手劲适中，很舒服。
看着依旧跪得板正的少女，林析无奈道：
“想好了吗，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卫慕小鱼抿了抿唇，
“想好了！”
她看着林析，眼中己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讨好，
“我想向先生学习医术！”
林析失笑，点了点她脑袋，
“你个小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姑且当你这句话是真的，可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
林析来了兴趣，
“比如？”
“你课上讲得东西我都会，包括那些数学公式，我都能看懂。”
卫慕小鱼顿了顿，语气中透着肯定，
“我还知道，你这次出题是为了筛选出最优秀的几个人，然后培养出来领导别人，我比他们所有人都要优秀！”
这次林析来了兴趣，
“嗯，说的没错，然后呢？”
少女站了起来，走到林析身前，
“收我为徒，我可以帮你管理他们，你教我东西只需要教一遍我就能学会，然后我就可以替你教其他人，这样你就可以腾出手来做别的事情！”
“先生，我可以帮你节省出很多时间，这就是我的价值！”
她这番话说完，轮到林析意外了。
早知道这个少女不同于其他学生，没想到……
竟是这般聪明。
且不说她能够猜出自己的想法，单是这份在短时间内，精准识别林析痛点，阐述自身价值的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今年多大了？”
“十五！”
林析沉吟片刻，
“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这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
但意义并不相同，如果对方再敷衍自己，他说什么也不会收下对方。
卫慕小鱼却是听出来了个中深意，老老实实答道：
“因为有求于先生。”
“说来听听。”
“现在还不能说，等哪天，小鱼觉得自己为先生做的事情，足够让先生帮我了，再求先生。”
林析皱着眉，盯着少女看了好半晌，终于笑了，
“事事都讲利益，哪有你这种怪徒弟……”
卫慕小鱼也笑了，
“师父不也是怪人吗？收我为徒，咱们刚好凑一对。”
林析大笑，
“哈哈哈，好！不过你得先证明你确实有这个本事，这样吧，你怪我也怪，就别整那什么拜师礼数了，你要是能让其余几个人服你的管，我就收你这个徒弟！什么时候搞定了他们，什么时候再找我！”
他说完把手中炭笔撂在桌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剩下这些，你来批改。”
说完便抬步朝外走去。
这小丫头说得没错，自己手下确实缺人得很，他一步步筛选人才，也正是想要把自己从这些简单的事务中抽身出来。
他刚才最后批阅的的一份“试卷”就是卫慕小鱼的，这一次对方没有胡乱答题，林析从头到尾看下来，也觉得异常吃惊。
他这次出的题虽然都是取自之前讲过的知识点，可数学这玩意儿学过的人都知道，一个数学原理虽然很简单，但两三个混在一起，就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所以一学就会，一做就废是常态。
由于林析此次选拔人才是为了搞盐场，所以“试卷”中的数学题占比很高，其中有五道题，还是林析特意上过强度的，需要很高的逻辑思维能力，原本是给塔力家孩子准备的。
结果出乎意料，卫慕墨图只做出来两道，而小鱼全对。
所以，她确实是这群学生里，最有天赋的一个，值得培养。
至于她乱七八糟的身份，林析准备等哪天空了，再问问折夜阑，看看她知不知道。
其实也无所谓，管她什么身份，总不能比自己还抽象……
走出学堂，林析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他还有一件大事情要办。
身后，卫慕小鱼看着林析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振奋之色，
“恭送先生！”
她恭敬行礼，大声保证道：
“三日之内，弟子一定说服他们！”
卫慕炎野见林析走远了，连忙走到小鱼身前，
“阿姐，你为什么要拜他为师？”
卫慕小鱼心情愉悦，转身在林析刚才的位置坐了下来，
“阿弟，你觉得这寨子里，谁说话最管用？”
卫慕炎野想了想答道：
“自然是折寨主。”
“不对，是林先生，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话语权会越来越重！”
少女用手撑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跟弟弟解释：
“既然看清了寨中格局，那我就不能再等了，早些展露自身价值，即便将来表姐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也不至于被赶出去。”
“至于拜师……宋人讲究师徒传承，我若是和林先生有了师徒名分，之后只需要成为他的心腹，自然也能在寨中占据一席之地，届时才好求他继续收纳北边的族人……”
“可是阿姐身份尊贵……”
“闭嘴！炎野，我们的日子虽然好过了，可族人们还活在冰天雪地里头，下跪算什么？若是他现在就能给我族之人一条活路，我命给他都行！”
卫慕炎野愧疚地低下头来，
“阿姐，我错了……”
卫慕小鱼叹了口气，摸了摸他头，
“阿姐怎么都可以，倒是你，这种伺候人的手艺，以后不要再弄了，你毕竟是他的子嗣，将来……”
炎野猛然抬头，语气中尽是恨意，
“我才不认他！阿姐，我早晚要杀了他！”
他想了想，又将话题扯回林析身上：
“可是阿姐，安丰寨太小了，就算将来得了林先生允许，也容不下我们这么多族人啊……”
卫慕小鱼淡淡一笑，
“安丰寨对于我们而言是小，可对于林先生而言，何尝不是一样？”
少女语气坚定道：
“炎野，林先生不是一般人，我敢肯定，如果他没有办法将安丰寨发展壮大，就一定会去到更加广阔的天地！他总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会有机会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