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诀别与魔心再临

第二十二章：诀别与魔心再临

凌晨西点，城市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沉睡。

远离精神病院的那片城区边缘，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湿冷的雾气中摇曳，勉强勾勒出湿漉漉的街道轮廓。

一辆略显破旧的出租车停在路边，引擎怠速运转着，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车灯照亮了前方一小片被雨水打湿的地面。

盲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怀中用自己破旧褂子包裹着的、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女，轻轻地、轻轻地放了进去。

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她那脆弱不堪的灵魂，又像是捧着一件一碰即碎的稀世珍宝。

车内的顶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线打在女孩毫无血色的小脸上。

盲刀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在泵站的阴暗角落，他只是感知到了她的虚弱。

但此刻，在这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她所承受的苦难留下的印记：

那张脸，苍白得如同陈放多年的旧象牙，毫无生气，嘴唇干裂，微微泛着青紫。

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即使闭着，也能想象出那下面曾是怎样一双惊恐、绝望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上还残留着之前污水的痕迹，湿漉漉地搭在脸上。

她的脖颈、手腕、脚踝…

那些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被某种能量反复灼烧、吸取后留下的、狰狞的暗红色疤痕！

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微微渗血！

更让他心脏猛地一缩的是，即使在深度昏迷中，女孩的眉头依然紧紧蹙着，小小的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微微颤抖。

喉咙里偶尔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痛苦，无边的痛苦。

绝望，蚀骨的绝望。

恐惧，深入灵魂的恐惧。

这一切，如同无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这个本该拥有花样年华的少女身上！

精神病院里的种种恐怖画面如同潮水般再次涌入盲刀的脑海——

那些冰冷的容器，麻木的“技术员”，挥舞骨锯的“医生”，以及高高在上、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的撒旦与阎罗！

一股难以形容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焚烧殆尽的怒火，如同沉寂了千年的火山，猛然爆发！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握着车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墨镜后的“眼睛”，瞬间被一片血红色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能量风暴所充斥！

他原本己经抬起一条腿，准备跟着坐进车里，先带她离开，找到她的母亲，确保她绝对安全……

但现在……

他的腿，停在了半空中。

目光死死地盯着女孩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感受着她灵魂深处那几乎无法磨灭的恐惧烙印。

送她回去？然后呢？

身体的创伤或许可以慢慢恢复，但灵魂的伤痕呢？

这如同地狱般的经历，会成为她一辈子无法摆脱的噩梦！

只要精神病院还在，只要撒旦和阎罗王还在，这份恐惧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逃避？苟活？

不！！！

盲刀猛地咬紧牙关，牙齿摩擦发出“咯咯”的声响！

胸中那股狂暴的怒火与杀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彻底冲垮了他最后的犹豫！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那只己经踏入车内的腿，收了回来。

他的动作很慢，但异常坚定。

他首起身，不再看车内的女孩，而是看向出租车司机——

一个因为目睹了女孩惨状和盲刀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而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的中年男人。

盲刀从怀里掏出一沓钱，连同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塞到司机手里。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威严：

“去这个地址。把她安全送到。不要停，不要问，任何情况都不要回头。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那股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己经让司机如同坠入冰窟，疯狂地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盲刀不再多言。

他伸出手，用一种近乎诀别的温柔，轻轻地、最后碰了一下包裹着女孩的褂子一角，然后猛地转身，狠狠地关上了车门！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也关上了他心中通往“平静”的那扇门。

他站在原地，听着出租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听着轮胎摩擦地面、迅速远去的声音。

车尾灯的红色光芒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雾气中。

他没有回头。

夜风吹动着他破旧的衣衫，吹拂着他脸上冰冷的墨镜。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精神病院所在的方向。

那里的天空，即使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也依旧被一层无形的、充满了罪恶与绝望的能量阴云所笼罩。

墨镜后的“眼睛”，再无一丝波动，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

杀意！

他动了。

转过身，一步一步，坚定地、决绝地，朝着那座吞噬了无数灵魂、也点燃了他心中魔火的人间地狱，重新走去。

这一次，他不是去营救。

他是去——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