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一阵汽笛声。
王妈看着门口的人,说:“老夫人,您来了。”
蒋湘玲穿着一身旗袍走进来,看到陆京舟闷头喝酒,皱了皱眉头:“大早上的喝什么酒,程筝呢。”
陆京舟指骨捏着玻璃杯:“一大早你找她干什么。”
“顺路经过,有点事找她谈谈。”
王妈一脸殷勤地问:“老夫人,您吃早餐了吗,我煮了窝瓜粥,您要不要尝尝?”
蒋湘玲还没说话,陆京舟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我不在家,你经常做这个给程筝吃?”
王妈微微一顿,摇摇头:“不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太太想吃什么,自己下厨。”
说完,她又赶紧补了句:“太太比较喜欢下厨。”
陆京舟挑眉:“她亲口跟你说,她爱进厨房?”
王妈:“呃……是因为太太宁愿自己下厨也不吃我做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说着说着,她还告起状:“你不是爱吃她炒的菜吗,你每次回来前,我都会问她要不要亲自下厨给你炒两道菜,她都摆着张臭脸不肯做,哪有一点做妻子的样子。”
“怪不得她每次见到我蹬鼻子竖眼的,你天生喜欢干活伺候人?”
陆京舟平时一副混球样,浪里浪荡的,但当他收敛起那股混不吝时,不近人情的气息逼仄而来。
“我没这个意思,想着太太要做好妻子的本分……你也会高兴点……”
“我妻子的本分该是什么样,轮得到你插手?”
轻飘飘的一句话,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感。
王妈霎时间被吓得腿软,什么委屈,什么告状,通通都收起来,声音都颤抖了:“我再也不敢偷懒让太太下厨了,一定毕恭毕敬伺候太太,你饶了我这回吧。”
陆京舟昂头喝完半杯酒,重重地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酒液震起一层层涟漪。
“她最讨厌吃窝瓜,要是下次敢做窝瓜,你就把自己栽到后院当窝瓜吧。”
蒋湘玲正眼看他:“行了,王妈好歹是我的人,适当训训就行了。”
……
程筝刚打印好离婚协议书,王妈就喊她下楼,说蒋湘玲找她。
她回到一楼,陆京舟扫了她一眼,转身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上沿,把空间留给她们。
蒋湘玲抿了口茶:“离婚的事情,你和京舟进行到哪一步了?”
程筝顿了一下:“刚重新打印离婚协书,准备让他签。”
“签协议书两就几秒的事情,磨磨蹭蹭拖那么久,你是不是想耍什么奸计。”
她能耍什么奸计,她早就把协议送到陆京舟办公室,也不知道为什么陆京舟迟迟没签。
刚才陆京舟就在客厅,蒋湘玲为什么不问他,偏偏来质问她,都准备和他们陆家撇开关系了,程筝也不想一味忍受蒋湘玲的刁难。
“这句话你应该问陆京舟才对。”
蒋湘玲重重把茶杯放在桌面上,脸色不悦:“你想我当恶人,离间我和京舟的感情?”
“跟你那个奶奶一样,就爱偷奸耍滑。”
程筝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收紧,她可以忍受蒋湘玲的任何辱骂,但是家人是她的禁忌。
她首视着蒋湘玲的眼睛,一字一顿:“你知道为什么败给我奶奶吗?”
蒋湘玲脸色唰的一下难看起来。
“你的骨子里是自私恶毒的。”程筝说:“我奶奶温柔善良,不是她抢了你男人,而是你从不在我爷爷的选择范围内。”
“……”
啪——
陆京舟在楼上听到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他插着兜迈着楼梯下来,客厅里己经没有蒋湘玲的身影,他看着程筝,问:“怎么回事,跟奶奶聊了什么?”
程筝摇摇头:“没什么。”
她整理好情绪,准备和陆京舟说正事,“离……”,就被陆京舟抬起手打断:“什么声音?”
书房里哐哐当当的声音尤为清晰,陆京舟和程筝上楼,停在书房门口。
程筝听到狗叫声,心里滞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什么,伸手想拦住陆京舟。
但是他先一步打开书房门。
书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一堆书籍,花瓶掉在地上破裂,沙发被咬得棉絮都飘出来……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财神爷正在啃着陆京舟的相框,尖利的狗牙撕咬着照片上陆京舟的脸,像是它不共戴天的仇人。
程筝呆了呆。
她明明把狗关在另一个房间里,没人开门它出不去的,它是怎么越狱到书房里拆家的。
重生后动物不准成精,这狗是要叛国吗?
陆京舟一头黑线,看着程筝:“这狗东西怎么还在!”
“汪——”财神爷突然冲过来,护着程筝面前,呲牙咧嘴地咬着陆京舟的裤管。
陆京舟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很难看。
“财神爷,回来。”程筝怕陆京舟一怒之下把狗踹飞出去,赶紧把狗喊过来。
财神爷平时都很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陆京舟就变了个狗样。
陆京舟:“程筝,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指使你的狗咬死我。”
程筝有些无语:“我没有指使,以你的身手,财神爷能斗得过你吗?”
抛开人品不谈,曾经在部队接受过严苛的训练,身手极好,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
末了,她小声嘟囔:“小狗多萌多可爱,有必要那么讨厌吗?”
陆京舟冷嗤:“拆我书房又想咬我的畜牲,我要喜欢?”
程筝默了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财神爷确实是从笼子里越狱,在陆京舟的书房里制造“惊喜”还不够,还胆大包天的企图咬他一口,妄想把他变成它的同类。
陆京舟嫌弃看了眼被狗咬烂的裤脚,“我去换身衣服。”
王妈听到动静,忙不迭跑过来,看到书房的惨状,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啊,这狗怎么突然拆家了,它到底是有多恨少爷,把照片咬成这样。”
“得管教管教,不然以后更胆大妄为。”
程筝垂眸睨着财神爷,它耷拉着脑袋,耳朵都垂下来,毛茸茸的脑袋拱着她的小腿,恶犬秒变绿茶狗,嘤嘤嘤的撒娇。
她叹了口气,确实得管教管教了。
程筝抱起它。
阿拉斯加生长得快,短短一个月重了十几斤,程筝抱着己经感到吃力,“下次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
她语重心长地继续教导:“想夺陆京舟的命,不提前吱一声,我怎么做你帮凶。”
王妈:“……”
才结婚三年,就盼着老公去死了?
“少爷小时候被狗生生咬下一块肉,从那以后,他看到狗就生理性厌恶。”
这狗跟陆京舟不对付,王妈有些忧愁:“它不喜欢少爷,万一咬伤少爷怎么办。”
程筝摸摸狗的脑袋:“能怎么办,多咬几口葬礼大办特办。”
“……”
程筝抱着狗走到狗的房间,看到门开着。
她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三个月大的奶狗还不会推拉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小狗的灵性。
把狗安置好后,她又重新回到主卧。
她走进去,陆京舟刚好来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上去,“昨晚一整晚都在加班,困了,先睡会。”
“……”
“那是我睡的床。”程筝低声提醒。
他回来不是一向只愿意睡沙发的吗?
陆京舟轻哂:“我们没睡过?”
“……”
新婚夜血脉偾张的那晚记忆涌来,碎纸般似的,哗啦啦淹没了她。
新婚当晚,他们确实睡过,他也很热情体贴。
为什么又突然冷落她了呢?
是得到她后新鲜感褪去,腻了吗?
深情专一对他来说很难吗?
“陆京舟。”
陆京舟正打算闭眼睡觉,闻言掀起眼眸,“啧,睡你的床又不是睡你,犯不着赶我下床吧,小气鬼。”
“不是说这个……”程筝站在窗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陆京舟掀起眼眸,隔空对视,西目相对。
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京舟躺在床上,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往下移。
一身白粉色的裙子泛着慵懒的光泽,垂坠的裙边随着她站立的动作,在手背边飘荡,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若隐若现。
他还记得当时握着她的手,一起雕刻婚戒时的怦然心动。
想到过往,陆京舟的眸色温和了些,他勾了勾唇:“情人节真是个好日子,我在你眼里都成情人了,今天还是结婚纪念日,想要礼物?”
“签了离婚协议书吧。”
程筝从抽屉里拿出刚刚打印的离婚协书:“你看一下,要是没什么异议就签名办手续吧。”
陆京舟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