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北街的日头毒辣，将地面烤得发烫。
牛爷蹲在自家破烂门槛前，吧嗒着旱烟，眉头却拧成了疙瘩。
最近几天，他总觉得小儿子牛小三有点不对劲。
饭量猛增，以前一碗稀粥都费劲，现在两个黑窝头下肚，还咂摸嘴。
力气也见长。
昨天他亲眼看见，那小子居然把院里那块半大的磨盘石挪动了寸许，虽然累得小脸通红，可那也是实打实的力气。
这孩子，才三岁啊！
邪门了。
正思忖间，街角传来一阵孩童的吵闹声。
几个半大孩子围着抢一个破旧的毽子，牛小三也在其中。
一个比牛小三高壮不少的男娃，蛮横地推搡着，一把将毽子抢到手。
牛小三急了，踉跄着扑上去想抢回来。
那大孩子不耐烦，抬手又是一推，想把牛小三推倒在地。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牛小三被推得一个趔趄，却没倒，反而下意识地往前猛地一搡！
“嘭！”
一声闷响。
那个比牛小三高壮的男娃，竟像个破麻袋一样，首挺挺地摔了个屁股墩！
一时间，周围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摔倒的孩子愣了几息，随即“哇”地一声，惊天动地地哭嚎起来。
牛爷手里的旱烟杆“啪嗒”掉在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冲了过去。
周围的邻居也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牛家老三力气这么大？”
“刚才那一下，乖乖……”
牛爷拨开人群，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牛小三，拽着他就往家里走。
回到昏暗的屋内，牛爷关上门，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
他盯着儿子的小脸。
“小三，告诉爹，你哪来这么大力气？”
牛小三有点害怕，缩了缩脖子。
“我……我不知道……”
牛爷加重了语气。
“说实话！爹不打你！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东西？”
牛小三瘪瘪嘴，小声道。
“没……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小手指向门外。
“是……是林七叔叔……教我的……”
“林七？”牛爷一怔。
“林七叔叔说，学他那个……什么运气法子……就能力气变大……还能长高个……”牛小三断断续续地解释，“每天练一会儿，就……就这样了……”
运气法子？力气变大？长高个？
牛爷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虽然是个混迹底层的地痞，没什么见识，但也听过一些城里的传闻。
什么武道高手，什么内力……
难道林七那小子，教了小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绝不是普通的强身健体！
普通的法子，能让一个三岁娃娃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推飞？
他猛地想起那天，林小七轻描淡写地说“略懂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
当时他只当是随口一说！
现在看来……
这哪里是“略懂”！
他儿子，牛小三，这难道是……有了传说中的“仙缘”？
虽然不懂修仙是什么，但他明白，儿子变得如此强壮，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比读书识字强！比学那些庄稼把式强！
这意味着小三的未来，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激动，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涌、炸裂！
他那几个儿子，包括正妻生的那几个，哪个有这本事？
都是些庸庸碌碌的货色！
唯有这个不起眼的私生子……竟然得了这般造化！
林七！林七兄弟！
牛爷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一把抱起牛小三，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好儿子！我的好儿子！”
他放下牛小三，转身就往外冲，连门都忘了关。
他要去找林小七！立刻！马上！
林小七正在窝棚门口，琢磨着怎么跟孙二娘提那个远房亲戚的事。
冷不防，一道黑影猛地冲到他面前。
是牛爷。
牛爷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一把攥住了林小七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林……林七兄弟！”
林小七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
“牛哥？你这是……”
牛爷嘴唇哆嗦着，眼眶里竟然真的有水光在闪动。
他一个在北街横着走的汉子，此刻激动得像个孩子。
“兄弟！大恩！大恩不言谢啊！”
他攥着林小七的手臂，用力摇晃着。
“小三……我家小三……他……他……”
牛爷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教他的那个法子……神了！太神了！”
“我家小三……他这是……这是有出息了啊！”
热烫的液体顺着牛爷粗糙的脸颊滑落。
“他那几个哥哥，没一个顶用的！就他……就他……”
牛爷的声音带着哽咽。
“林七兄弟，你……你就是小三的再生父母！是我牛家的恩人！”
林小七心中巨震。
他预料到牛爷迟早会发现，却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
这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上十倍！
牛爷将他视为牛小三的“半个恩师”，改变命运的贵人？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牛哥，你言重了。”
林小七连忙做出谦逊的样子，“我也就是看小三那孩子骨骼清奇，随手指点了几下粗浅的把式，算不得什么。”
“算得！怎么算不得！”牛爷猛地一拍胸脯，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这恩情，我牛莽记下了！”
“以后，但凡有事，只要你林七兄弟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牛莽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娘生的！”
牛爷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忌惮、试探、利用，此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肺腑的感激、信任，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敬畏。
他看林小七的动作，不再是看一个需要敲打的街溜子，而是看一个身负异术的高人。
林小七心中念头飞转。
送上门来的大礼，岂能不收？
牛爷在北街盘踞多年，手底下有几个兄弟，消息灵通，路子也野。
这份“大恩”，用好了，价值无可估量。
“牛哥太客气了。”
林小七顺水推舟，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都是邻里街坊，小三那孩子我也挺喜欢，能帮上忙就好。”
他扶住牛爷的手臂。
“快别站着了，进屋喝口水。”
牛爷抹了把脸，情绪稍稍平复，但依旧激动。
“不喝了！我得赶紧回去，给我家老婆子说说这天大的喜事！”
他用力拍了拍林小七的肩膀。
“兄弟，以后小三……还得请你多费心！”
牛爷转身，脚步匆匆地走了，背影都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林小七站在原地，看着牛爷消失在街角。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份突如其来的盟友关系，必须牢牢抓住。
牛爷这条线，能带来的好处，绝不仅仅是北街这点地盘。
他转身，走回窝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