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娘看他几人照看着货物,顾客井然有序,自已插不上手,就请示东家说:“想四处去逛逛,找一下药草摊子,补充些常用的药草。”
“去吧。花兄弟,你也陪着你哥一起,注意不要走散了喽。”
罗老板看这里的顾客全都规规矩矩的排着队买东西,互相谦让,争着多开钱。自已几个守着摊子一丝不乱,就答应了。
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东张西望的姑老爷说:“我想着也要去走走,正好有伴。”
一行三人,沿路逛去,姑老爷边走边说道,“据古书记载:过了东口山,出去五百里,有君子之国,其人衣冠带剑,礼让不争,全国上下一派儒雅之气。”
他用手指点一下四周的谦谦君子道:“你们看,是不是就说的这里风气?”
两人连连点头称是。
微娘小花左看右看往前走,还没有看到药摊子,却见一户人家门前贴着一张纸,一堆人正围着边看边念。
三人上前,围着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恭敬侧立,伸手言请。
几人微笑谢过近前看去,只见一张大纸,上面写着各种七弯八扭、笔画组合奇特的文字,微娘、姑老爷都不认识,那是本国文字。但边上也有几行汉字,小小的,看不清。
姑老爷个子高些,使劲凑拢去,眼睛几乎贴在墙上才看得清楚,他大声念道:“求医,家有病孩,肚大如鼓,遍寻良医,服药无数,总无起色。近日病势日重,如有人能救得,必当重金酬谢。”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还重金酬谢,我倒想要进去看看是如何情况。一起去问问吧,行不行?”微娘征询姑老爷和小花意见。两人点头同意。
微娘想着小儿肚大如鼓,不过是些积食不化而已,何至于遍求良医还病势日重呢?不免一时好奇心起。
微娘先上前敲门问询。开门的是一中年男子,看她几个是外乡人,急忙施礼请进。回头喊:“老娘,有客人,帮着倒三碗茶来。”
一个弓腰驼背、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端茶出来,一步步东倒西歪,茶水直晃荡。
几人慌忙接过,连声道谢。微娘一口喝完,跟着主人去到内室。姑老爷和小花也站在门边往里看。
床上躺着一个特别瘦弱的男孩,他面色青黄,气息微弱,眼睛半闭,鼓起的肚子一起一伏,皮薄如纸,绷得呈亮,似看得见里面的五脏六腑,而胸前却又肋排条条,根根毕现。
听见有人来,他极力睁大双目,无神的看向微娘,费力的咧嘴笑了笑。
微娘看他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心头有点酸楚,“小孩这样多久了?是近一二年突然如此的吗?”
男人答道:“是从五六岁就开始的,经常吃了饭食就喊肚胀,初时不经意,不想越胀越大,才赶忙四处求医问药,却总不见有起色。拖着有十二三年了,近来越发不好。”
微娘初时看他,以为只有十一二岁,不想却十七八岁了。如此瘦小羸弱,看着更是可怜。连门边姑老爷和小花也相视摇头叹气。
微娘看了看他舌苔,拿了脉搏,轻轻地按压他鼓胀的硬邦邦肚子,确定是:积食不化,日久生虫,虫生卵排泄,日积月累,至肠道堵塞不通,以至造成如此恶劣情形。
“他娘亲呢?怎么不见?”微娘口述药方,让男人记下,顺口一问。
“拙荆在孩儿三岁时,已生病去世。家中只有老娘,已老迈昏聩,言行迟缓。鄙人不才,在官中当差。因忙于公务,对孩儿疏于照料,以至于此。”男人面露惭愧之色。
他写完看道:“喔,果然是与众不同,之前那些大夫开的方子总是些:神曲,山楂,枳实,大黄之类的,你这个雷丸、使君子倒是没有听说过。”
“这是我家祖传秘方,你家小兄弟言医问药那么多年,普通用药怕是收效甚微。此方主药虽然只有两味,但熬制却是有讲究的。”
微娘看那男孩用希翼的眼神盯着自已,就看向他温和的说:“此方需先用雷丸五钱,同苍术二钱一同煮熟,将苍术去掉,把雷丸去皮炒干;使君子去壳,用猪肉五钱炒干,与雷丸一起研成细末,六等份。”
微娘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一次拿一份出来,调两个鸡蛋,炒蛋炒饭吃,一日三餐。六副药都需如此炮制。吃完即可痊愈。”
男人一听大喜过望,床上男孩也面露喜色,眼中有了几丝光线。
男人介绍自已叫黎洛,孩儿黎离。双方约定,两天后看结果付酬金。
三人出门,老远望见路边一个药摊子,赶忙过去。只见一个老头坐中间,边上一个小孩两只手各拿木刀木剑自相搏击,嘴里“嗨嗨、哈哈”,双脚跟着口号一阵乱跳。
几个蹲在地上翻看药材的人,听到外乡口音,齐齐起身站立,对他们低头伸手,作出“先请”的姿势。
姑老爷对药草不感兴趣,站在边上看那小孩玩耍,嘴里直夸:“做的好刀好剑,如此精美,难得,难得!”
微娘看这里人如此谦让,不好意思耽搁时间,上前胡乱的选了一些药草,开钱要走人,那卖药的老头看她不还价,就又往她手里塞了几大把各式药草。
想想还是不过意,他回头看见对小孩连声夸赞,面露羡慕之色的姑老爷,伸手一把抢下小孩手中的木剑,堆放在微娘手上,用手轻推她,一连声“请,请,客官慢走。”把微娘推出去了几丈远,才回身去招呼其他人。
微娘还想推辞,看他表情已是不悦,边上又还有顾客等着要买东西,不好意思再啰嗦,只得走了。
她分了一些药材给小花拿着,姑老爷接过木剑边走边开心把玩,一连声的说,“好东西,好东西。”
几人走出老远还听的小孩在后面哇哇大哭着喊:“爷爷,那是我的剑!还我的剑。”
回到摊子边,微娘见带来的货物已所剩无几,只有罗老板和王仁守着,马六已挑着部分交换得来的货物回去了。
罗老板看他几人,捧着大包药材回来,也喜不自胜。又见天色不早了,人群渐渐稀少,余下的货物已无人问津,就喊打包收拾,回去了。
才上船 ,就听罗弦声音,“我赢了,我赢了。”
几人看去,只见甲板上一副棋盘,满盘皆白子天下,黑子被围得一口气不剩。贾述垂头丧气坐在边上,罗弦围着棋盘转圈跑马步,跳跃着手舞足蹈。两个无事船工,老远伸头仰脖,看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