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娘小花日日谨慎小心做事,一言一行不敢大意。 如此不觉得,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
一天孙富在里屋闲坐,外面一伙人,簇拥着一健壮汉子,直往里走,随口高喊:“大哥!大哥!”
微娘在门廊看见,赶忙跟进,喊:“东家,东家,有客来了!”
里面孙富慌忙奔出迎接,“哎呀,二弟,今天借得哪股东风,把你吹过来了?还把众位兄弟都齐齐带了来,向日是请都请不来的。”
微娘搬出椅子,壮汉大喇喇坐下,气派非凡。
一干人停在院内,后面两个喽啰,各扛着一条二三十来斤的大鱼进来,往厨房去。
那大汉说:“今天运气好,打得两条如此稀罕大鱼,自吃无趣。小弟买了一坛子烈酒,众位兄弟要来请哥哥一起吃喝,一醉方休才过瘾。”
孙富看着那大鱼也稀罕得很,开口对着那一伙站着嬉闹的闲人说,“各位动起来,去把圈里的鸡、鸭逮几只杀了。”
又回头对微娘大声吩咐道:“去砍十来斤肉,多买些果品回来。兄弟们情深,难得过来,我这当大哥的怎么着,也得破费点钞票,精心招待兄弟们。”
然后指着微娘对堂弟说:“这就是我家雇工,来了多年,人极是忠诚可靠。”
那堂弟只看她一眼,点点头,就喜笑颜开的对孙富道:“既然如此隆重,不如将就今天用大鱼和牲畜拜一拜海神,也好谢谢他历年来的庇佑,使得我等兄弟吃香喝辣,过快哉人生。”
众人齐声叫好,各自忙去。
微娘一路飞跑,去街上买得东西,赶紧回来。找了个空子取出床下早已准备好的蒙汗药,揣在怀里,又摸出一把小佩刀藏在衣襟内,抽空照会了小花准备。
她走出走进忙着,却随时注意着时机,看怎么能把这些药粉下到酒里去才最好。
一时饭菜都准备好了,孙富喊喽啰们,“把拜神福物都搬堂屋里来吧,兄弟们一起来,跪拜护佑我们平安发财的海神。”
又大声吩咐,“把酒抬去厨房,大锅温一下。”微娘听见赶紧抢着上前与一个小喽啰抬着去了。
厨房里热气腾腾,还有一个喽啰在锅前忙着,小花蹲在厨下灶门口烧火。微娘对同来的小喽啰说:“我先洗洗锅,等下我喊这两位兄弟帮忙把酒抬上灶台,你忙去吧。”那人转身去了。
“大哥,快来看!你灶坑里烧这红薯煳冒烟了,好香哦!不知是熟了没有?”小花招手要那还在灶台前忙碌匪徒去看。匪徒走过去也蹲在灶门口,用小木棍去扒拉火塘里的红薯。这里微娘赶紧打开酒坛,摸出一大包药粉撒了进去,用手再伸进去一搅,药粉顿时无影无踪。
这时那匪徒手里拿着一个火烫的红薯,两手飞快的倒去倒来,站立起来,嘴里“嘻哈嘻哈”只抽气。
他回头,看见微娘的手正从坛中取出,她赶紧把手顺着喂进嘴巴,大口巴咂着做陶醉状说:“好酒!好酒!兄弟过来尝尝,这比我之前常喝的,自家酿的那酒,不知醇香了多少倍。”说着又用鼻子猛吸了几下。
“我等一下到席上去吃,有肉有菜,跟兄弟们尽情喝。”
那人看她一副没有出息的酒鬼德行,笑了起来。他看微娘费劲要搬动酒坛的样子,赶紧过来搭把手。
两人刚合力把一坛酒倒进锅里,就听孙富在堂屋里喊,“宋兄弟,宋微兄弟,过来一下。”
微娘去到屋内,孙富把一支笔往她手里塞,“我们每个兄弟都得上一炷香,求神仙保我等一世平安富贵。你把我们名字通通写上,等一下好烧化给神仙看到,是这众位兄弟们的一片诚心。”
他回头指指身后一众兄弟对微娘笑着说,“这些都是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就是不识得几个字,是我等天大的遗憾。”
“天助我也,一个不落下。”微娘仔细的,一个个把他们名字写上,随着墨落纸上,那些匪徒的大名,已经深刻在脑子里去了。这堂弟名字叫“孙财”。
堂屋里,黑鸦鸦跪倒一片。
这一伙作恶多端的匪徒,每个人都背着无数条人命,冤孽缠身。此时都诚心的闭眼默默念叨,“神灵保佑。”一个个磕头无数,头上起了青包也不觉得痛,半天不肯起身。孙富看得不耐烦,大吼一声,“还要不要喝酒,不喝就散了吧。”
匪徒们这才依依不舍的站起来。一个个匍匐久了,大脑缺血,头昏眼花。
仪式完毕,匪徒们开始大吃大喝。劝酒声,划拳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那孙富妻子李氏,就着饭吃了一小碗酒,就感觉禁不住,她眼睛微眯,扶着墙,自已回房去睡了。
微娘给匪徒们准备的大饭碗。随着热酒一碗一碗灌下肚,他们一个个开始口齿不清,起身上茅房的匪徒,越来越多,一个个东倒西歪,有的走到半路就趴下了。
又过得一时,天已黑透了,药性加酒性一起发作,匪徒已睡得一地,死猪一样,四脚朝天,鼾声四起。
靠内一桌,先是堂弟趴倒跌下了桌浑然睡去,孙富还在"吧唧吧唧“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巴里灌,进去的少,撒出的多,然后也趴下了。微娘把他扶进客房去,看他还能行走,不敢妄动,只把他放倒在床上,对内侧卧。出来时把门绊扣上。
微娘把孙富反锁房内,一眼往堂屋扫去,见全屋已没有一个清醒之人。她拔出佩刀,去到孙財身边,一刀照着脖子砍去,顿时鲜血四溅。
连接几刀砍下,那头脱落滚了几滚,停在微娘脚边,眼睛闭着还在沉睡之中,嘴巴一开一合,像条缺水将死的鱼。
孙富口中的天下无敌大英雄,就这样轻易的死在了微娘这个弱女子手中。
这时小花也出来,砍了一个小喽啰,气喘吁吁。两人转身,准备合力去砍倒孙富,推门却推不开,被从里面插上了。
这房有个后门,平时不开,有一道屏风遮挡着,被微娘疏忽了。两人赶忙绕过去,只见后门大开,孙富已不见踪影。
微娘想:他已醉成那样,跑不远的。就与小花沿屋周边搜索一圈,还是不见人。不敢再耽误,两人跑出院外,高声大喊:“抓贼呀!快来人抓贼!”
外面听喊有贼,一时人声鼎沸,伴着菜刀锄头的“叮叮当当”声往这里冲来。
“贼在哪里 ?”打头跑来的刘鹏、刘飞两兄弟挥舞着锄头激动得满面发光。微娘带着他们走回屋内,“那一地全是,他们是海盗,劫得一屋子赃物,在后屋锁着,待明日拿去交官作证。”
她指着两具尸首说:“我们已经砍了两个。弟弟,快去拿绳索来,大家赶紧把这些家伙捆起来。”
来的这些大都是她平日结交的朋友。其他那些也是早就对孙富不明来历的大富大贵,有所疑心的邻居。此时听到此番诉说,立即深信不疑。
大家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把地上还在梦中的匪徒,全部捆成了粽子。
众人不见孙富,几间房屋翻了个底朝天,又围着附近找了几圈,还是一无所获。微娘去到李氏屋里,见只有李氏在床上熟睡,门后、床脚翻看一番也没人,只得作罢。
大家七嘴八舌闹了一晚上,把余下的肉食果品一扫而光,只余得半坛子酒还在那里不敢去动。
微娘自拿出纸笔写好状子,又把记忆里匪徒的名字一个不漏的写上。待天一亮,众人押着一干懵懵懂懂,还没清醒的匪徒往衙门去了。
太守张公升堂,微娘递上状子及匪徒名单,跪在堂前。
她把自家如何被强盗杀人劫货,如何捡的一条性命,然后女扮男装、进匪窝、探贼赃、杀匪徒的曲折情形,一五一十的陈述上去,一时声泪俱下,伏地嚎啕不起。
地上跪着的匪徒全都听的目瞪口呆,一时悔恨莫及,“醉酒贪杯为哪桩?诚心许下的愿心,喂了狗。”自已青紫的脑门还在隐隐疼痛,可惜手已捆得失去了知觉,摸不着。
众位帮着捉贼的邻居,也恍然大悟,陪着泪流不止。
张太守是有名的正直清官,马上把人犯收监候审,并让官差跟着众人去现场调查取证。
一时人证物证俱全,匪徒无从抵赖,纷纷认罪。棍棒之下又供出许多窝赃之处,官差满载而归。
“哈哈哈哈”张太守看着那一箱箱,一担担的各色财物,心里乐开了花。禁不住在公堂之上,笑出声来。
一时又想到那逃掉的匪首,百寻不着,心里又遗憾,立马收住笑容摇头叹出一口大气,“哎~。”
众人呆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不知所措。张太守面色一肃,惊堂木一拍,“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