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偷碗小人被小花拦腰捉住,收回手,才放他下地,他还没有站稳就跳着脚开骂:“你等外来客商,无法无天,仗着人长马大,欺负我们弱小之辈。”
罗老板说:“欺负你干什么?你取二十文钱出来,就把这个盆拿走。”
那小人一屁股坐下地哭了起来说:“我哪有二十文钱?扛那么多出来我也费劲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汪汪”大哭。
微娘问他:“你拿几十文钱都费劲,扛如此大一个盆,不会半路被累死了吧?”
小人哭着说:“你怎么屁大个事就咒人死呢?你没听说过‘得到再多不嫌多,出去一分都不能’这句话吗?累不累不是力气大不大的事,而是心里想不想的事:心情好拼去老命也不嫌累,心情不好出口气都嫌多余。”
边上另一个白脸小人说:“这剩的最后一个盆了就送给他了吧。他也不是有心要拿你的,钱带在身上多沉呀,谁会没事带那东西呢。
“这还不是怪你们自已,把一个无甚大用的瓷盆,做得如此精美好看干什么呢?任他平日里再是正人君子,当此美物摆在眼前,不伸手实在是受不呀。”
边上的一个女小人仰头看着微娘嗔怪的说道:“实在要拿来显摆,也多拿几个来,让我们人人都有份才好。害那么多人,看得眼馋。说不定他拿回去,还要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少不得还来找你们说理。”
众小人听他说的在理,都随声附和。
一个黄脸小人一脸的怨气,说道:“这些外来人总是这样抠搜,挑着老大几担子东西,总舍不得拿出来施舍给众人。随便撒出来一把,对他们只是九牛一毛,对我们来说就是几年难逢的一回节日,拿回家去一家人要高兴一年。”
另一个红脸小人粗声粗气的接话道:“是的,又不是常常来,能要了你多少东西,略分些出来,就赚得大家快乐。你们每回来又不带同样的物品,如果都要花钱去买,谁家招架得起。”
他们越说越气愤,后面跟着贾述过来的小人们,也纷纷的加入了声讨之中。微娘居高临下,看见小人们的头上、身上都被口水沫子笼罩了起来。
罗老板看那偷碗小人还紧紧的抓着碗哭得肝肠寸断,觉得耳朵里一阵轰鸣,就手掌往外甩甩说:“拿走、拿走,吵得我耳朵芯子发麻。小小人儿,怎么那么大的嗓门?”
那小人一听此话,起身端起盆就走。边上的小人一哄而上,把剩下的物品都拢在自已面前,抬的抬、拖的拖。微娘几人用手一阵扒,想把他们刨开,却被另一堆的小人抱住腿往后扯。等他们几个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看时,筐里筐外什么也不剩了。
身边的小人此时统统放开手撒腿就跑远了。一眼看出去,也没有看见有人拿着物品。罗老板气急败坏的骂道:“如此小人,真真是难得一见。得,得,在此处也长了些见识,算是不枉此行。”
几人挑着空担子,又挤挤攘攘的走回去,路上微娘听见脚边有人兴高采烈的说:“街上又有人做慈善,我家兄弟领得了一个盆、三把扫帚,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小物件。”然后跟着就听见一阵羡慕的“啧啧”声从脚下传来。
贾述听得火起,抬起脚,往两边一扫,七八个小人倒地,其中一个马脸小人麻溜的翻身跳起来就骂:“什么东西,欺人太甚。在我们地盘上敢如此撒野。就算你牛高马大,也是一个不中用的傻大个。我们人多势众力量大,还怕你了不成?”
他振臂高呼:“大家一起搞死他。”
前前后后的小人都挥动着棍棒围了上来。几人大惊,微娘和小花在前面拔腿就跑,撞倒了几个走路的小人也管不了了,姑老爷总是跑在最后,见了顺手就去拉了一把,越发落后的远了,差一点脱不了身。
快到城门了,路只能容身一人过去,两人降下速度回头,见几人也跟上来了。后面追赶的小人不见了身影,两人才回身从容的侧着身子,挤着走出去。
弯腰出了城门,视野豁然开阔。微娘和小花撒欢儿的跑起来,“欧、欧”的高叫几声,从胸口里呼出几口大气,才觉得心里不是那么憋闷了。
城外面,地广人稀。只有几个小人挨着一团走路,他们都拿着棍棒,转动脑袋不时的天上地下、左左右右的观望。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停的往几人耳朵眼里钻。他们人虽小,声音却尖锐刺耳。
只听见一女人的声音说:“你当时说秋后就还我,现在已过去三年有余了。中途去过你家里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今日好不容易看见你,无论如何你也得还我了。”
“你想得真好笑,”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回答,“莫说我是出门在外无钱无米,就是有,我也不可能拿给你呀。你说你儿子要娶亲,我儿子又比你儿子小几岁呢?你两口子那么年轻力壮,再找几担米钱,不是轻而易举吗?何必跟我一个老头子较真呢。”
一个年轻些的男人说:“你借的时候可是说‘谁还想要贪你几担米呀,秋后就把前年欠的一并还你,还要付些利息呢。’我告诉你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你说‘我是谁呀?我就是那一诺千金的真汉子’这你说的话,不是放屁吗?”
老头大怒,呵斥道:“老头我跟你父亲差不多大的年纪,莫说我只是借你几担粮食,就是到你门上去硬要,你也得白给我吧。现如今你不但屡次三番上门讨要,还当着面骂我。你那不中用的父母就该打,居然教出如此无理的儿子。”
女人说:“你个不要脸的老杀才,不但不愿还债,还倒打一耙,连人父母都被连累着骂了,真真是无理可讲。”
“讲什么理?我有了肯定还你,需要你才见面就像一个催命鬼似的讨要?我是那种有钱不还的老赖吗?你就是瞎了狗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看你不是儿子要娶妻,是家里要钱米买棺材板子了吧。”
听他说到这里,女人顿时就抢天抢地的哭喊起来:“阎王爷呀,快收了这个老贼吧,他活在世上害人呀。”
只听到老头惨叫一声,一群小人乱作一团。原来是年轻男人一拳去,把老头打倒在地昏死过去了。
微娘正抬腿要过去,被小花、贾述拉起就走。罗老板和姑老爷、王仁都说:“快走、快走,这老头:又痞又赖,嘴巴还贱,活该。”
到了海边,几十丈之外就是自已的海船。几人沿岸行走,看见前方有四个打鱼的小人,正从水里拖网上来,非常的兴奋,不断的尖叫着往岸上跑。几人都加快了脚步想去看一下他们网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