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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还算不错！”
蛮胡子一手叉腰，一手敲了敲玄月的肩:
“青易也没有白教你这个徒弟。”
玄月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身子，大气喘得像狗一样:
“谢…谢师伯夸奖……”
她敢不跟紧吗？
一想到玄骨很可能就跟他们在后面伺机而动，玄月就卯足了劲往前窜。
午后的风存着阳光的余温，带走了玄月身上的汗意，也卷起了离元岛上的尘土。
岛上仍是一片狼藉，早已分不出哪里是街、哪里是巷。
而这场景与玄月离开时相比，并没有太大区别。毕竟，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她就又回来了。
不过现在倒是能零零星星地看到一些散修了。
有几个修士正对着断壁残骸施法，尝试修补岛上的房屋建筑。只不过他们法力低微，所做之事不过是杯水车薪。
看着成了两半的离元岛，蛮胡子托起下巴，眉头也拧成了个“川”字。
他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值得哪个在这里大动干戈？”
听蛮胡子这么说，玄月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蛮胡子不认识那对双生花妖，也不知道他们一直在这座岛上豢养凡人。
玄月方才歇息了片刻，现下已缓过了劲。
稍加思量后，她附和道:
“是啊，师伯。平日里在这岛上住着的，除了些散修也就只有凡人了。我瞧此地一直以来都挺平静的，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呢……哎，还真是可惜，先前我也没少来这里逛集市呢。也不知这里还能不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说这一番话，玄月是半点不带心虚的。
自跟着蛮胡子离开了南鹤岛之后，她先前那种时时拘束的感觉也消失了。
因为和玄骨待在一起时，即使她表现得再自然，心里也时刻都绷着一根弦。对于他说的每句话，她都要反复琢磨，才敢开口回答。
相比之下，蛮胡子的心思可是好猜得多。
当下，蛮胡子听了玄月的感慨，却十分不以为意。
他甩甩胡子，道:
“欸，这有什么难的。”
他向前飞了几步，靠得离岛屿近了些，又回过头，摆手示意道:
“月丫头，你先让开点。”
看蛮胡子这架势，大概是要施展他的功法了。
“好。”
玄月应了一声，依言飞到了离他远一点的地方。
凌空站定后，她迅速将四下查探了一遍。
只可惜，并没发现玄骨的踪迹。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假如玄骨真的跟来了，凭他的神识，若不想让玄月发现，那她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他的位置。
“月丫头，看好了。”
那方，蛮胡子最后朝玄月喊了一声，随即仰起头厉声长啸。这啸声如滔天的巨浪，气势磅礴；又似猛虎出山，凶猛而高昂。
而在他的身后，一具二三十丈高的金色虚影应声显形。虚影出的皮肤上生着密密麻麻的鳞片，鳞片上金光流转，让这副巨大的身躯更加耀眼刺目。
同时，蛮胡子的本体肉身也出现了同样的变化——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金色的鳞片，就连瞳孔里都放出了金色的光芒。
玄月断定，这便是号称“乱星海第一防御”的功法——托天魔功了。
从前她只是听说蛮胡子的功法十分强悍，但今日亲眼见识，她才知传言不虚。
而下方的离元岛，在这顶天立地的巨人衬托下，显得十分渺小，看着倒像是凡间的匠人做出来的沙盘。
娘、娘喂……
这是啥？
啊！！
……
岛上传来了凡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玄月了看过去。
街面上，许多人都面带惧色、惊叫连连，却也只是躺在那里生死有命。大概是经过了先前花妖摄魂那一遭，早已没了逃跑的力气吧。
“都别吵了！蛮某的头，疼死了！！”
半空中，蛮胡子的虚影突然张开了巨口，又怒吼一声。从他口中喷出的气流，以极快的势头猛烈地袭向了离元岛。
气流卷过，岛上仅剩的几棵树木全变得光秃秃的，而凡人们，则是被吓得呆愣在那里。
岛上鸦雀无声。
蛮胡子那巨大的金色虚影这才收起了脸上的不悦。他弯下腰，两只大手同时伸向了两边的半岛。随后，他宽厚的手掌浸入了海水之中，又扣住了岛的边缘。
蛮胡子的本体一声厉喝，他的两只手向内合并，与此同时，金色的虚影也和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半岛被巨人推得嗡嗡震动，岛上的人们东倒西歪。两处残岛缓缓靠近，裂隙越来越小，中间的海水也被挤了出去。
一分为二的岛屿再次合为了一座。
有些凡人反应过来蛮胡子是在帮他们，顿时喜不自胜，有几个跪伏在地对着天上又叩又拜，这也引来了其他人的效仿。
蛮胡子却对此不屑一顾，他只是拍拍手，又收起了金色虚影。而他身上的金色鳞片，也跟着消失无形。
“怎么样，月丫头？”
蛮胡子颇为自豪地看过来，还扬了一下手掌。
玄月拔腿就飞到了蛮胡子的旁边 心中才感觉踏实了许多——
她方才可是生怕蛮胡子一个不注意，她就会被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玄骨给掳回去，关在南鹤岛上。
她对着蛮胡子竖起了右手大拇指，近乎夸张地吹捧道:
“师伯，强，太强了！我今日可是又长见识了！”
如玄月所料，蛮胡子对她的拍马屁是受用的。他两手叉腰，又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他又招呼玄月道:
“走，跟蛮某下去看看。”
玄月迟疑了一瞬。
她先前在岛上出现过，虽已换了装束，但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认不出她。
她迅速翻了翻储物袋，又找出了一块面纱戴好，这才应了:
“好咧，师伯。”
蛮胡子对玄月此举略有疑惑，但他想到他向来是搞不懂这些小丫头片子的想法，于是，就也没问。
玄月跟着蛮胡子，二人落到了岛上的一处街面。
这里到处都布满了尘土和血迹。空气中的血腥味、汗味、尘土味，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有些头晕目眩。
玄月尽量低下头，用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东张西望。
好在周围凡人的视线都被身形高大又长相奇异的蛮胡子给吸引了去，没有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但她还是不敢放松。
因为直觉告诉她，玄骨肯定是跟来了。
现在敌暗我明，她必须警醒些，寸步不离地跟着蛮胡子。
蛮胡子迈着大步，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血迹最为集中的区域。
这里堆着两根断裂的白色石柱，旁边斜靠着一块缺角的石匾额。只是它们全被污血覆盖着，半干的血迹上还挂着些黏黏糊糊的肉块，让匾额上的纹路和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玄月瞬间回想起了不久前的战斗。
当时，那些修士的胸膛被一朵朵的曼陀罗花破开，又被掏了金丹。而这些血肉大概就是他们的遗骸了。
玄月胃里翻了翻，有点想吐。
她努力克服着不适感，依稀辨认出匾额上刻着的字是——汐水街。
蛮胡子则十分淡定地在石堆前单膝蹲下了，又展开神识细细查看。
玄月有些不放心，因为先前她和玄骨离开得过于仓促了。
也不知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玄月往前跟了一步，在蛮胡子身后探头探脑的，也想瞧一瞧。
但蛮胡子很快就站了起来。他拧着眉毛，横在小臂上的手掌还一下下地拍着手肘。
玄月压下心中的焦虑，尽量自然地问了句:
“师伯，您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嘶…这血肉模糊的……”
蛮胡子闻言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他高大的身躯挡在玄月面前，简直就像座山一样。
玄月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还是眨了眨明亮无辜的眼睛，等着他回答。
其实，她是有点慌的。
但有了这段时日和玄骨相处的经验，她比起从前是又沉稳了许多。对面都还没发话，那她自然是不会先自乱阵脚。
而且就她平日里畏首畏尾的行事作风，蛮胡子哪能想到离元岛变成这样还能有她的一份“功劳”呢？
事实证明玄月想的没错。
“这可就奇怪了，蛮某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妖气。”
蛮胡子摸着下巴，可见的疑惑。
玄月心道这对花妖隐藏的还真是好，就连蛮胡子这样的，在乱星海驰骋了多年的人物，竟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玄月心中已有了主意，于是反问道:
“妖？师伯，能闹出如此动静的妖…那得是大妖吧。可此地灵气稀薄，有什么是值得大妖惦记的呢？您说…是不是和星宫有关？”
只要能把水搅浑，她就安全了。
蛮胡子思索片刻，点点头道:
“嗯，这倒是有可能。蛮某听说星宫已派人去了奇渊岛，还有极阴那个老怪，最近也去了那里。”
玄月微微讶异。但下一刻，她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因为她想到，极阴去了奇渊岛这个消息，对于玄骨而言大概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她想着一会儿要告诉他一声。
……
真是阶下囚当久了，脑子锈了。她现在的主要目标可是要甩掉玄骨，躲得离他越远越好。
罢了。
他现在八成就躲在哪里看着他们呢，想必都已听到了。
“师伯，那极阴师伯去奇渊岛做什么啊？”
玄月才问完，就想给自已一巴掌。
她还问这个做什么呢？和她有关系么？
可惜，话已经收不回了。
“蛮某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上回在虚天殿里抢补天丹，他的脑子可能是被打坏了。”
蛮胡子叉着腰回忆，还说的一本正经。
玄月有点想笑。
要是真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她没有能力找极阴报当年夺灵宠之仇，也不打算再计较。但她还是乐得看见极阴过得不好。
玄月刚想说句玩笑话，蛮胡子突然面色一变:
“月丫头，蛮某有事，你自已快回南鹤岛吧。”
“呼——”
玄月还没开口，面前就没了蛮胡子的踪影。尘土缓缓落下，地面上有两个脚印形状的大裂坑——是蛮胡子借力飞遁之后留下的。
不是…等等…她一个人留在这？
这怎么行啊！
玄月立刻也作出飞遁之势，朝着蛮胡子消失的方向大喊:
“师伯，您等我一……啊！”
玄月的脚才刚离地，冷不防的，右手腕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握住了——
被大力拽回来的同时，她心头一梗。
这下……
真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