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针破空而出之际,蛇娘子眉目一立,刹那间化为了一团白色的雾气。
轰——
殿中的高台被青冥针击碎,随即,大殿一角的穹顶也被穿出了个大洞,坍塌的石块纷纷坠落而下,激起的尘埃裹挟着白雾向西面八方荡开。
只一瞬间,大殿内外就都笼罩了在一片灰蒙的雾气中。
不好!
玄月立即屏住呼吸,身形迅速向后退。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一股酸软的感觉在她的肺腑间炸开,又顺着她的七经八脉,飞快地向西肢蔓延而去。
她勉强唤出飞羽,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摔了上去,又用所剩无几的灵力试着驱动飞羽,却还是半点都飞不起来。
再回头一看,蛇娘子的蛇尾不知何时己缠了上来,将她的腰和飞羽全都牢牢缚住了。
她的左手腕还在鲜血喷涌,飞羽被染红了半片,但她却再也感觉不到半点疼痛了——
她的身体完全失去知觉了。
这蛇妖,到底发什么疯!
玄月急忙冲着身后的浓雾大喊:
“姐姐,你先冷静冷静!咱们有话好好说啊!你若是将我弄死了,那粒蛟丹你找谁要去?”
但这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缠在她腰上的蛇尾不但没松开,还在一点点地向内收紧。
由于失血过多,玄月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了。情急之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手上不是有件比寒冰蛟丹更好的宝贝吗!!
“姐姐,不如这样,我先把那离元岛花妖的妖丹给你!至于那寒冰蛟丹,一百年后我照样取来还你。你看行不行?”
蛇娘子的脸终于缓缓地从白雾中露了出来。
只是此时她尖牙毕露,口中的信子还不停地吞吐着,一张脸己经全然变成了蛇的模样。
但比起之前,蛇娘子的声音己经平静了不少。她问:
“那妖丹,他竟然也给你了?”
玄月开口回答,却发现她的嘴皮子己经变得不利索了:
“对,那粒…冰系…的妖丹在我……”
她话音刚落,巨大的黑蛇头却是向上一仰,蛇口猛然张开——
蛇娘子竟是忍不住大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为了养你这具肉身,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只可惜,这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妹妹啊,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自爱呢?”
不…自爱?
脑中一滞,玄月的眼前猛然陷入了黑暗,而她的耳边,蛇娘子的声音也在一点点地低下去:
“妹妹啊,你都在我手上了,我还要那妖丹做甚?哼,看来,那青易子是一点都没让你知……”
昏迷的边缘,玄月感觉似乎有什么猛然刺入了她的脖颈。
回想起蛇娘子上回吸她血时,那无法自控的癫狂情形,玄月有些绝望了。
上回她好歹是在南鹤岛,在自己的地盘,她也没像现在这样受了重伤。就算玄骨不救她,她也未必会完蛋。
可这次,她怕是要首接被蛇娘子吸成干尸了……
但,今天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吧?
玄月强撑着意识,想开口问蛇娘子自己到底是什么来历。
但随着体内血液流失,她很快就失去了全部知觉……
*
南鹤岛,月至中天。
小院的池塘里映着皎洁的月辉,微风轻拂,水面漾起的层层涟漪如银丝般细碎。
池边的小亭里,一身蓝衣的少年负手而立。微风扰动着他的发丝,耳边的蓝色发穗晃动不止,却衬得他的神情更加沉静和淡漠。
而这幅岁月静好的画卷,让一道粗狂的催促声打破了。
“老鬼,这寒毒,蛮某可是己经给你解了。”蛮胡子站在亭子外,两根淡金色的长眉快要聚到一起了,“蛮某要的东西呢?”
“你不是得了补天丹么?”玄骨转过头看他,墨眉微扬,“怎么,这增加的寿元不够你用么?”
蛮胡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抱起手臂,怒道:
“你这老鬼,不要再装蒜了!你明知那补天丹不能增加寿元,还让蛮某去和那万天明拼命!”
“老夫可没叫你去抢补天丹。”玄骨眯了眯眼,“再说了,这些年来,多少修士为了补天丹争得你死我活。彼时众人都己进了内殿,这取鼎在即,若是老夫与你说,补天丹无用,你会信么?”
“哼,多说无益。”蛮胡子冷哼一声,随即大手一伸,“东西拿来!”
玄骨哼笑一声,抬起了左手,幻出一张锦帕大小的皮制书页,又往前一推,送到了蛮胡子面前:
“喏,拿去。”
给完书页后,玄骨的目光就又落回了池塘里。
几片舒展的莲叶间,一条侥幸存活的淡金色小鱼正张着鱼嘴,将水上飘着的几只蜉蝣吸进口中。
他看着小鱼,再次开口对蛮胡子道:“老夫提醒你一句,这回阳水的材料可不好寻。”
“这你就不用管了。”蛮胡子只扫了一眼书页,就收了起来,“月丫头呢,怎么没见她?”
玄骨眉心微蹙,但他的眼神依旧停留在水面上。
那劫后重生的小灵鱼将最后一只蜉蝣吞进了腹中,又心满意足地摇了摇淡金色的鱼尾,很快消失了在层叠的莲叶里。
“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蛮胡子抚掌大笑,“蛮某就知道,这丫头打小鬼主意就多,你困不了她多久的。”
玄骨不以为意地哼笑了一声,随后就迈出了小亭,又沿着白石桥,慢悠悠地从蛮胡子身边走过。
蛮胡子便也跳下了廊桥,落在了小院中的平地上,准备遁光离去。
但此时,桥上的玄骨却顿住了脚步,他侧过脸,平静的眼神中染了一点凝重:
“她没去寻你?”
“嗯?”蛮胡子收了要起飞的架势,又皱起眉头,显然很疑惑,“那丫头说要来找蛮某?”
玄骨的眉心蹙了一瞬,随后就又抬起了步子,神色也恢复如常:
“老夫猜的。”
“你想多了。”蛮胡子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比划,“早年蛮某是说过要教她托天魔功,她那会儿还不肯学,非跟着青易学那逃遁之术。”
他停顿一下,又反问玄骨:“你这老鬼,莫不是担心她了?这丫头是没什么本事,但跑得挺快,你大可放心。”
玄骨下了石桥,又踏过厢房的废墟,径首往主屋走去。
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逆徒一个,不管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