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功夫,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老鸨扭着腰肢领着三个女子款步而入。
三人皆是薄纱覆体,肩颈与腰间的肌肤若隐若现:为首的红衣女子裙摆开衩至大腿,走动时金箔绣的凤凰纹在烛光下明明灭灭,仿佛要从裙裾间振翅欲飞;中间的绿衣女子以翡翠珠串做腰带,抬手间腕间玉镯叮当作响,清脆的声响与她眼波流转的媚态相得益彰;最后的紫衣女子更甚,半幅罗裙滑落至臂弯,露出的肩头还缀着枚水滴状的红宝石,随着她摇曳的步伐,宝石在烛火下折射出妖冶的光。
老鸨深谙席一白的身份,进门后先是朝他福了福身,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谄媚,又特意使眼色让红衣女子坐到杨欢身侧,绿衣女子挨近灵犀,最后才让紫衣女子在席一白身边落坐。
她堆着笑谄媚道:“五公子,李花魁还在梳妆,稍后奴婢让人来通知您。”
席一白闻言挑眉,随意应了声“知道了”,老鸨便识趣地躬身退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公子们慢慢玩,老奴不打扰雅兴。”那扭动着离去的背影,活像一只殷勤的老孔雀。
房门刚掩上,三个女子便各自施展手段。紫衣女子熟稔地挽住席一白手臂,指尖划过他胸前衣襟,声音娇嗔:“五公子可有日子没来了,奴家可惦记坏了。”席一白哈哈一笑,顺手揽过她的腰肢,眼神却瞟向一旁的灵犀——只见那绿衣女子刚想往灵犀身边凑,就被他猛地往旁一躲,连带着椅子都发出“吱呀”声响,仿佛也在为灵犀的窘迫发出哀鸣。
“小爷莫怕呀。”绿衣女子误以为灵犀害羞,捏着嗓子往他杯里斟酒,胸前的翡翠珠串跟着晃动,“喝杯酒就不紧张了。”灵犀脸颊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泛着红,偏偏又碍于男装身份不好发作,只能僵硬地往杨欢那边挪了挪,活像一只被吓到的乌龟。
杨欢见状低笑,随手搂住身边红衣女子的肩膀,举杯与席一白碰了个响:“席兄弟,这酒不错。”酒杯相碰的清脆声,混着屋内暧昧的气息,愈发显得灵犀的局促。
几杯酒下肚,杨欢己有些醉意,眼神朦胧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反观灵犀,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发颤,杯中的酒水跟着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泼洒出来。忽然,她猛地站起身,指着杨欢对绿衣女子道:“你……你去陪他!”女子愣了愣,委屈道:“小爷可是嫌弃奴家?”
“没有没有!”灵犀慌忙摆手,眼神躲闪,不敢首视女子的眼睛,“我、我想独自静一静,你先去那边,等会儿我再叫你。”那慌乱的模样,像极了被人撞破秘密的小偷。
席一白看着灵犀落荒而逃般坐到窗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震得桌上酒盏都晃了晃,酒水洒出些许在桌面上。杨欢斜睨着灵犀通红的后颈,故意扬声道:“乖侄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见了美人儿反倒怕生?”
灵犀猛地回头,杏眼圆睁却带着水汽,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惹得席间又是一阵哄笑。唯有杨欢知道,这看似荒唐的风月场里,灵犀公主怕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此刻她内心的窘迫与慌乱,都化作了那通红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眼神。
正当灵犀窘迫时,“笃笃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缓解了屋内暧昧又尴尬的氛围。席一白放下手中酒盏,扬声朝门外道:“进。”
门轴“吱呀”转动,一个身着灰布长衫的老仆佝偻着背走进来,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些许夜露,他拱手对席一白道:“五公子,李花魁己梳妆妥当,老奴这便带您去后院相见。”
席一白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不必了,后院我熟,你自去忙吧。”说罢他转向杨欢与灵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杨道长、李兄弟,不如同我去后院听听曲?李花魁的琴艺可是一绝。”那眼神,像极了要分享宝藏的孩童。
那三个女子闻言,虽面带不舍,却也只是乖巧地福了福身,莲步轻移退出了房间。灵犀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率先朝门口走去,那迫不及待的模样,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尴尬之地。
三人穿过九曲回廊,廊下悬挂的羊角宫灯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灯笼的光晕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夜风卷着前院的丝竹声与笑语遥遥传来,更衬得回廊幽静。光影交错间,三人的身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仿佛在演绎一场无声的戏剧。
杨欢望着身旁刻意与席一白保持距离的灵犀,忍不住开口问道:“席兄弟,这李花魁究竟是何来历?竟让你这般推崇。”
席一白摸了摸鼻尖,笑道:“这李花魁是飘香院的金字招牌,不仅生得倾国倾城,更弹得一手好琴,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妙人。不瞒二位,我也只见过她一回。”那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也带着一丝期待。
灵犀闻言,脸色又沉了几分。她撇了撇嘴,冷不丁道:“看席兄方才与那姑娘相处的模样,还以为是风月场的常客呢。”话语中,藏着几分不满,也藏着几分调侃。
席一白脚步一顿,慌忙摆手:“李兄弟误会了!方才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席某虽不才,却也不是那等沉迷温柔乡的浪子。”他说话时眼神坦荡,倒是不像作伪,那急切解释的模样,像极了被冤枉的孩子。
杨欢在一旁看得清楚,席一白虽出身豪门,言行间却无半分纨绔气,从他跑去当捕快这一点就能够看出,今夜带他们来此,多半也是想尽地主之谊。他不欲多言,只抬手指了指前方月洞门:“后院应该到了吧!”
穿过月洞门,眼前景致陡然一变。前院的靡丽喧嚣被隔绝在外,这里只有疏疏落落的几株红梅,冷香袭人。荷塘上雾气氤氲,几盏莲花灯浮在水面,随波轻晃,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水榭旁的梅树下,正坐着个红衣女子,她正望着枝头的梅花怔怔出神,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才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