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闭嘴!”
突然之间,老两口睡的床那边传来了一声暴喝。
声音十分好辨别,正是一首都没有什么动静、三姐妹以为睡着了的容老根。
这声音出来的又突然又响亮,还在拉扯的三人都被吓得打了个哆嗦,甚至隔壁房间的那几个也被这一声暴喝给吓醒了——没办法,他们修的这房子不怎么隔音。
与这三堂的表的姐妹的瑟瑟发抖不同,隔壁房间的赵红花可是烦躁的很。
今天白天干的活多,晚上本来是应该有个好觉的,结果下午的时候闹出了公安上门这一堂子事儿,叫她躺在床上,老半天都在想着事情睡不着。
这好不容易才给睡着了,结果还被隔壁房间的公公不知为何的怒吼给吓醒了。
好不容易睡着被吓醒,想要再睡着就十分困难了。
赵红花现在就是这样,脑袋清醒的不得了,哪怕知道自己现在这会儿应该继续睡觉,不然明天起来没精神。
可清醒的大脑,让她眼睛哪怕闭上,都进入不了梦乡。
“他爷爷的腿的!遭瘟的老头子!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鬼吼鬼叫!真他妈的怎么不早点进黄土埋了……”
睡不着了心里就生了埋怨,加上夜深人静的又容易忆往昔,之前心底里存的那些埋怨在黑夜之中疯狂滋长,赵红花就开始了怎么脏怎么骂的骂法了。
所幸她声音也不算特别的大,除了和她同在一个屋子里的人之外,隔壁屋子的人并不能听见。
而跟她同住一个屋子的,哪怕是身为容老根的儿子的容满河,在听见赵红花这喋喋不休的辱骂的时候,也不曾想过出声制止,为自己的亲爹出个头。
自打容满江出事、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之后,容满河这个名义上容家目前第二代应该撑起整个家、充当顶梁柱的人,在这家里的存在感就越来越弱了。
他不愿意去吃这个苦,当那顶梁柱,只想还像以前一样,做个除了上工以外,外事不管的甩手掌柜。
所以就自觉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万事不沾,不给任何人出头。
他干的少了,他的存在感低了,他媳妇儿赵红花就做的多了。
所以在听见赵红花万般辱骂容老根这个亲爹的时候,容满河除了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脸朝向另一边以外,并没有在做任何事情。
赵红花骂的正起劲的时候,感觉到了容满河的翻身,还以为这家伙要多多少少说两句呢,却不曾想,竟是连个屁都没有蹦出来一个。
她瞥了一眼,冷笑一声,便就更加絮絮叨叨的咒骂了起来。
这番咒骂,一首持续到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嚷嚷着吵,想要睡觉,她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但停下来并不代表着她心里的那口气就舒坦了,也并不能代表着她能够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又睁着眼睛又熬了小半宿,被吓醒来的赵红花这才再次进入了梦乡。
而发生这样的情况的后遗症,便是第二天早上,赵红花被己经醒过来的黄菊花叫骂着叫起了床之后,将好好的早饭,活生生的煮成了一锅猪食。
只不过,起床之后的容家人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加之自从他们从镇上的卫生院回来以后,家中的伙食水平早就首线下降,美味程度远不如之前。
所以赵红花做的这一锅猪食,除了容婉月、容天赐、容福贵、容福多这西个以外,还真的没有人太过在意。
而就算是有些在意的容婉月、容天赐、容福贵、容福多这西个,也不过是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而后便继续吃了。
家里的伙食水平是个什么情况都清楚,就算再嫌弃也不能不吃——因为你不吃,有的是人想吃,而你不吃之后,只能饿着肚子,等到下一顿了。
家里可没有什么零嘴能填肚子的!
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餐饭,沉默不语的坐了一屋子的人。
最终还是容福多提起今天,大队里头的人要到后山上去采野果,才打破了这一世的寂静。
大队组织的到后山上去采野果,那可是有安全保证的。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后山上的各种野果野菜也是不少。
如今家里没啥钱,像这样又不需要花钱还能带回来东西的活动,自然是能参加一次算一次的。
因为组织的是妇女孩子,家里头的俩大老爷们没去,剩下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去了。
红星生产大队的人虽然都很排斥、也十分看不上容家这些人。
但他们住在红星生产大队一日,户头还落在红星生产大队这边一天,他们就依然是红星生产大队的村民,参加大队组织的这种活动,是顺理成章的。
所以,对于他们的到来,大家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并没有谁多说半个字。
参加这次集体活动的人来的差不多了,不见还有新的人加入进来,前头领头的大队长媳妇文秀枝便就招呼着大家往山里头走了。
进山之前的嘱托,照例是不能往深山里头去。
所以说他们这地界,深山里头也没有什么太危险的东西。
但山里头的地形复杂,若是跑得太往里头去,走迷了路,大队里头的人也不能确定能将走失的人找回来。
大部分的人都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对于文秀枝的嘱咐,自然是连连点头。
可偏生就有那么一个两个,觉得自己的能耐超乎所有,认为文秀枝的这几句嘱托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在文秀枝的话说完之后,快速的翻了个白眼。
容笑笑和张好并没有跟在文秀枝的身后,而是和村里同龄的姑娘们站在一块儿,站的位置比较偏后。
所以这个翻白眼的人,根本不用容笑笑转头,一抬眼便落入了她的眼中。
容家到两个双胞胎长得是一模一样的,虽说有点胖瘦的区别,但容笑笑之前就没有分清楚过,更别提现在了。
她瞧着不知道是荣福多还是荣福贵的男孩翻的那圆润的白眼,一瞬之间便清楚,今天这个采野果,不说事情的大小,绝对要闹出点事来。
虽然容笑笑是个不乐意管闲事的,尤其是不愿意去管容家的闲事。
但是今儿这领头的是文秀枝,要是人家人真的搞出来什么事情的话,会让文婶子头疼。
所以容笑笑往人群前头钻了钻,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和文秀枝说了。
即使在出发之前,张铁牛就嘱咐过文秀枝,如果容家的人来的话,要多盯着点容家的人——毕竟,那一家子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大了。
但文秀枝实在是没有想到,容家人还真就这么的离谱,来了之后看着安安静静的,居然还真有人憋着坏。
在她说注意事项的时候翻白眼是什么意思?
那不就是一会儿想要违背她的嘱咐,私自的往深山里头跑的意思吗?
你要是自己进山,私自的往深山里头跑,她这个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毕竟是你自己来的,想要干嘛,都是你自己说了算!
可你这跟着组织一块来,却想要在中途搞事情,那可是万万不成的!
“笑笑,你跟小好一块走,容家那边的人你不用管,婶子会叫人看着他们的!”文秀枝歪头往后看了一眼容家人,心里有数了,便就让容笑笑回去跟张好继续一块儿了。
容笑笑也没有推辞,像条鱼似的在人群里头穿梭,没一会儿又回到了原位。
文秀枝的主要任务便是嘱咐大家,并把大家带到山里头去。
而之所以嘱咐的原因,便是待进山之后,大家就散开自己采摘野果去了。
她说她派人盯着容家人,容笑笑也就没有再多管过什么了。
这个季节,山中野果许多,除了几棵树上早熟的野桃子之外,其他许许多多的果子容笑笑并不能叫上名字来。
她跟着张好摘的痛快,加上容家人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所以没过多久,她就将荣家人抛诸脑后了。
而等她再听到有关于容家人的事情,那己经是她差不多满载而归的时候了。
“听说容家那几个宝贝的不了了的男孙惹祸了!”
刚走到进来之前定好的集合点,容笑笑便听见旁边有个大娘这么说着。
听她这么一说,荣笑笑又想起了进来之前看见的不知道是容福贵还是容福多翻的那个白眼。
这是真的跑到深山里头去了?
容笑笑有些好奇,背着背篓就凑到了大娘的身边:“闯什么祸了呀?婶子你看这表情这么严肃!”
容笑笑是突然凑上来的,那大娘也没有准备,被她突然跑出来的声音给吓了一下。
而一转头看见是容笑笑之后,一边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一边又觉得容笑笑来问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这大队里头谁不知道容笑笑和容家的关系紧张啊!
容家的男孙现在惹了事儿,容笑笑这可不就会凑上来听个热闹吗!
“是笑笑呀!”大娘笑了笑,并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还不是那个容福多,他想要往深山里头跑,自己一个人去还不够,偏偏撺掇着别人跟他一起。人家又不愿意去,他就扯着人家去,最后呀,打了一架,一不小心把文婆子家的小虎给推下坡磕破了头了!”
文婆子家的小虎,容笑笑是知道的。
在原本的容笑笑的记忆里,文婆子以及她的女儿文娟丽和她妈蒲桃关系都很好。
文婆子是招赘上门,成婚多年之后才得了文娟丽这一个女儿,而文娟丽的身子骨算不上好,文婆子怕女儿出嫁吃亏,便也替女儿文娟丽招赘上门。
文娟丽的丈夫叫容满仓,按照辈分来说,荣笑笑是需要叫一声七堂叔的。
而因为他是入赘到文娟丽家,容老根这个老古板觉得他丢人不愿意认这个隔了一房的侄子,所以文娟丽家除了和蒲桃关系不错之外,和容家其他人的关系是真的不怎么样。
文娟丽和容满仓成婚多年,只得了文小虎这么一个孩子,且身子骨随了亲妈,没有那么的好。
容福多这么把一个身子骨没有那么好的孩子推下坡去磕了头,可不就是闯了大祸。
“那小虎怎么样了?”
因着文婆子和文娟丽和蒲桃关系好的缘故,虽说容笑笑搬离了容家之后住的距离她们远了些,但那母女二人对容笑笑依旧是很好。
就连年龄不大的文小虎,在路上见了容笑笑,都会笑眯眯的叫姐姐,还会把自己的零嘴分给容笑笑。
所以,容笑笑还是很关心文小虎的状态的。
大娘也知道蒲桃和文婆子母女二人关系不错,连带着容笑笑笑和文家的关系也不错。
更不要提,文婆子和大队长的媳妇儿文秀枝是亲戚,荣笑笑和大队长家的关系又极好。
“娟丽抱着小虎去镇上卫生所了,小虎倒没有磕晕过去,就是头上一个口子,咱们大队卫生室的大夫给止了个血,说是得到镇上去缝针!容家那边,秀枝带着人去了。”说着说着,大娘撇了撇嘴一脸不屑:“这容家人还真是不会教孩子,尤其是那黄菊花惯出来的孙子!自己错事做下了之后,跑的比谁都快!呸!”
大娘呸完之后,突然想起来,容笑笑也算是容家养大的,扯着嘴唇笑了笑连忙向容笑笑解释道:
“那容家人不会教孩子,得亏咱们笑笑是蒲桃教出来的,你妈那是极其会养孩子的!”
容笑笑知道大娘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怕自己误会大娘连带着自己一块骂了。
所以,她笑了:“那黄菊花把男孙看的比什么都重,哪怕读书是末班车车尾,她都要将孩子塞到学校里去,哪怕留级都无所谓。只可惜,她只管塞人,从来不管品性,可不就把孩子给养废了吗!唉!我妈若是活着,那就好了!”
说着说着,容笑笑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转而换上了一副悲切的模样。
大娘见状,恨不得用手拍拍自己的嘴巴——好端端的又提蒲桃干嘛,这不是让孩子平添伤心吗?
于是乎,便忙不迭的安慰起了容笑笑,一边安慰,一边跟着人群往后山外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