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能够看见,赵红花和容香香自然也能看见的。
与容婉月本来就是侥幸心里希望坑里的东西是她的曲奇饼干盒子不一样,赵红花母女二人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这坑中之物就是容婉月藏钱的盒子,报了特别大的希望。
现在,看见说好的藏钱盒子变成了一块黑丑黑丑的大石头,美梦没成真,还咯了牙,赵红花和容香香两人表情不同但传达的意思相同的惊呆了。
怎么会是这个?装钱的盒子呢?
为什么大队长他们会来?
难不成是容婉月那个小贱人发现她们跟着,所以故意下的套,看她们中计了,就跑去找了大队长他们来给她们难堪?
越想越多,想着想着,母女二人就不自觉地咬起后槽牙来。
大晚上的,就算是跟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没有闲工夫顶着冷风闲聊,所有的交流全靠眼神和猜测,不到猜不出来的时候不出声。
所以,两人这“嘎巴巴”的咬后槽牙的声音,就在大队口的冷风里,格外的清晰。
有人实在是猜不出来身边人眼神里的意思,听着这“嘎巴巴”的声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所以实在是忍受不住的出了声儿:
”这容家媳妇儿和孙女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大半夜的跑来挖石头,石头又不会长腿跑了。现在又把自已的牙咬成这样,听着像是想要啃人似的。“
这人也就是吐槽,所以声音就没有那么的大。
但夜里头的风一吹,听见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这人嘛,总有是空耳大师的。
”什么?容家媳妇儿和孙女怕石头跑了,所以过来啃石头?“
有一位空儿空的厉害的大师将吐槽的人说的句子给听岔了,听岔了也就算了,他还重复着吐槽了一遍,直接给他身边的人传递了错误的信息。
所以,从他这儿开始,后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传过去的闲聊都是错的。
不仅是错的,他们还进行二次加工。
等到容家那几个被带过来的时候,这歪掉的话已经演变成了“容家没钱吃饭了,把儿媳妇和孙女饿的出来挖土和石头吃。”
刚过来的容老根还没来得及看清榕树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就先听见了这话,若不是他平时在容家和面对村里的人设是话少没存在感的和善老头,且他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依旧想要保持这个人设的话,他已经被气的骂人了。
他们家现在是经济困难,但也不能有人造谣他们家饿的儿媳妇和孙女挖土和石头吃啊!
最近这段时间才把三个孙子全送去上学,今天晚上,大半夜的,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让他们家本就跟危房似的名声更加的岌岌可危了?
容老根不允许大队里头的人这样编排他们家,但他不想和大队里头的人才起冲突,从而破坏他并没有多么大的损害的人设。
所以,这个时候,容老根的御用嘴替就起到作用了。
他和黄菊花本来就挨得近,伸手动作很小的给了黄菊花一下子,黄菊花马上就反应过来该干什么了。
“说说说!一天说什么屁话呢!”虽然还没有完全好的伤让黄菊花大声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依旧用了她最大的声音:“一天天的,就会编排我们家!红花,香香!你们两个愣在树底下干什么?”
来之前,去叫人的人大概的说了一下赵红花和容香香在大队口的榕树下面挖洞的事情,这会儿,腿脚挺利索的黄菊花小碎步快速上前,看了看树下的情况,谎话张嘴就来。
“叫你们挖点蚯蚓,好给家里的男人们捉鱼炖点汤补补,这点事情也办不利索,还挖成这个鬼样子!还不赶紧和我回家!”
一句话,黄菊花就想要把赵红花母女两人的行为定义为脑袋笨不会办事儿,根本不去理会又没有人相信这个。
不少人都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大晚上的,灯都不打的挖蚯蚓?白天蚯蚓是会跑还是会飞?
挖个蚯蚓把坑挖的这么深?这是挖蚯蚓还是挖坟呢?
不仅是看热闹的人,就连赵红花都觉得,婆母找的这个借口,实在是有些不可行的荒谬。
而眼见着赵红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丁点的机灵劲儿都没有,还有个容婉月抱着个又黑又丑的大石头在后头幸灾乐祸的笑,本来就脾气不好的黄菊花更加沉不住气了。
“好啊!我就说,红花和香香两个人挖个蚯蚓,怎么就把大队长、书记、会计全都招来了,原来是你个打妹妹的小蹄子啊!”
黄菊花用尽浑身解数的想要把毁坏大队的榕树这件事情,转变成挖蚯蚓和姊妹不和的家庭矛盾。
所以,她掂着步子就朝着幸灾乐祸的容婉月去了。
容婉月站在坑边上,手上还抱着个大石头。
容笑笑眯了眯眼睛,测量了一下距离,冲着黄菊花的膝盖窝就飞出去一块小石头。
破空声隐藏在黄菊花咋咋呼呼的声音里,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而黄菊花?
她只觉得腿弯一疼,脚底下一歪,就朝着容婉月扑过去了。
速度太快,事情又发生的太突然,哪怕离得近,也没有人反应过来。
当然,距离她最近的还是赵红花和容香香。
按照她这个婆婆/她婆平日里在家中作威作福的样子,赵红花和容香香能救她才叫奇怪呢!
这两人巴不得她一直在床上休养,根本好不了。
因为,这样的话,她们所要忍受的就只有黄菊花的一张嘴了。
所以,众人的惊呼下,黄菊花异常顺利的带着容婉月一起,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摔到了赵红花母女二人挖的那不大但深度还不错的坑里。
容婉月垫在下面,赵红花叠在上面,容婉月手中刚刚没有放下的石头,因为容婉月不想要砸到自已,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弧度,最后稳稳的落在了黄菊花的背上。
“嗷~!”
格外凄厉,如果这十里八乡有狼的话,还能引起狼一起叫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回荡。
张铁牛习惯性的做出了最近常做的动作——闭眼。
容老根只想低头叹气,被俩儿子扶着的容满河则是在庆幸,刚刚得亏不是他上前去。
“来个人搭把手!把人弄出来!”
再怎么的绝望闭眼,该做的事情还是得一样不少的全做了。
张铁牛招呼人将黄菊花和容婉月扒拉出来。
黄菊花这个叠在上面、只是被石头砸的有点严重的还比较好扒拉出来。
而被她砸在下面的容婉月就有些惨了。
坑又不大,坑又有点深,她摔下去的时候,没有头着地、没有脚崴了,只有屁股入了坑,直接卡在了这不大的坑里。
黄菊花砸的她老疼了,结果被人往外扒拉,屁股还卡住了。
羞愤至极的容婉月一边淌着眼泪,一遍往容老根的身边看去,瞧见以前在谷城的时候还算听她的话的弟弟,现在这会儿站在容老根的身边,看都不往过来看一眼,仿佛没有自已这个姐姐似的。
一瞬间,容婉月想起了被她欺负,但弟弟却努力的给她鸣不平的刘宝蒂。
也是一瞬间,吃瓜群众里头,视力很好的容笑笑看见了容婉月神情之上、眼神之中对容天赐的怨毒。
呕吼!容家的精彩看来是不会少了!在容满江出来之前,注定要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鸡飞狗跳了!
这一波未平,黄菊花又搞出来一波又起。
知道容家掏不出来去镇上卫生所看看的钱了,而他们和容笑笑工分分开之后,因为之前的住院,能扣的已经不剩多少了。
瞧着黄菊花哀嚎的鸡猫子鬼叫的,张铁牛只能挥挥手,让人将这两个“伤员”,送到大队的卫生室去,留下容家的几个男人将榕树下面恢复好,然后自已装晕,将事情又交给支书和会计他们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支书和会计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张铁牛的晕有装的成分。
但这几个月以来,张铁牛这个大队长干的实在是太糟心了。
不能把累堆在一个人的头上,不然累的撂挑子了,后面的事情就更加的不好办了。
于是乎,支书和会计接过了收尾,叫大队长张铁牛休息去了。
大队的卫生室条件有限,但也是能看一看平时的跌打损伤的。
虽说,黄菊花和容婉月这跟跌打损伤没什么关系,蠢蠢是自已倒霉加作,但这并不影响卫生室的大夫给治一治。
“小姑娘是摔青了,没伤筋骨。黄婶子也是运气好,只是把腰扭了,稍微有点挫伤,加上之前的伤,躺在床上养上一两个月,也就能好了。”卫生室的大夫顶着困意检查完之后,很有职业素养的嘱咐了一句:“不过,黄婶子这情况,可不能再胡乱受伤了啊!身上的确没啥大事儿,但之前断了的手指头,现在有三根,以后怕是好不了了,得小心养着!”
听前面的,黄菊花的表情还算好,听到后面说她的手指头里头有几根以后好不了了,黄菊花便又想哀嚎了。
“娘!别叫!”赵红花一把捂住了黄菊花的嘴,胆子大的不得了,压低了声音,目光急切:“支书和会计可没有大队长那么好说话,咱们家还要在大队里头生活呢!”
她说的是实话,但这实话,如果不是她来说,效果可能挺好的。
作为今天发生的一切的作俑者,以及黄菊花会再受伤的间接凶手,她说话,黄菊花能够完全听的进去就怪了。
黄菊花用还在疼的手一把拽开了赵红花捂在她脸上的手,嘴里虽然并没有再发出哀嚎,但牙缝中却蹦出来了字:
“闲得发慌的贱婆娘!你给我等着!”
这话只有离得最近的赵红花听见了,且下意识的就害怕。
但还没有害怕多久,她心中的恐惧就开始烟消云散了。
——卫生室的大夫刚刚不都说了,黄菊花未来一段时间得在床上养着,养不好又再受什么伤的话,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之后伺候黄菊花的,只会是她这个儿媳妇。
黄菊花落在她的手里,还不是她想要怎么办,就怎么办?
到时候给她再弄点伤,那容家当家作主的女主人不就成她了嘛?
哪怕几年之后,大伯哥外头娶的那个嫂子回来了,哪怕那个嫂子有天大的手段,她已经管控住了整个容家,还能把那黄菊花之前一直在嘴上夸的女人踩在脚下!
那是大好事儿啊!
越想越觉得高兴,赵红花的脸上差点带出来笑容。
而这个时候,支书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的响起:
“破坏大队的公有财物,虽说暂时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但这种行为是恶劣的!七天之后,大队要开大会,回去写八百字的检讨,到时候在大会上面念!还有,赵红花,你和容香香母女两个,未来一个月,牛棚和猪圈的清洁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支书的话语,无疑是给这母女俩的暴击。
至于赵红花差点带出来的笑容?
没有了,根本没有一丁点了!
母女两人都没上过学,顶多会写自已的名字,让她们写八百字的检讨,无疑是对她们的严惩,更别提要当着全大队的面念了。
而打扫猪圈和牛棚的卫生?那更是她们完全不想干的啊!
多臭啊!
可是,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份儿。
两人再怎么的不情愿,为了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而母女二人心中的怨气?那当然是对着“迷惑”还“算计”她们二人的容婉月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