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纯情是在装吗?
亲吻都是她主动的,两个月以来只会亲吻她的额头与脸颊,
可伴侣间表达爱的方式不是亲吻唇瓣吗?
胡思乱想之际剥好的虾肉被他放进了自己的碗中,她看见了那只清瘦修长的手,
看吧——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么温柔妥帖,
会照顾她,会安抚她焦躁的情绪,会牵紧她的手说永远不分离的誓言,
是因为在末世吗?
对未来把控的不确定,漫长寒夜只有她一个人相伴,他在害怕孤独吗?
她不知道——
但她是害怕的,经历了看不到头无尽的严寒,感受了寒冷之下不断变僵的躯体,
漫长黑夜中看不到一丝光明,只能等待,等待这场风雪能够停下来。
祈祷这场灾难在明天就可以结束,祈祷这一切只是做的一场梦……
可末世结束了之后呢?
像现在这样?
惜字如金的说辞,就连亲吻都需要她来主动?
她怎么忘了,
他其实是个薄情的人,面对掏心掏肺的妻子,却仍然试探再试探,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纯情……
这样想着眼泪不自觉啪嗒啪嗒掉,
傅行随意掀起眼皮,拿着筷子的手下意识顿了顿,
面前的少女眼眶微红,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掉在碗里,却还是埋着脑袋扒拉着饭,
那双浅茶色的瞳孔到处氲氤出潮湿的雾气,
然而浮现在傅行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
她好漂亮——
这双浅茶色的眼睛很漂亮——
“怎么哭了?”傅行垂下眼帘,藏起眼底不断翻涌着的浓稠欲念,
他有些明白了——
他想亲她,想吃掉她留下的泪——
怜爱又怎么不是爱呢?
怜惜她被碎片划到留下的伤痕,被热油溅到留下的疤痕,
无论何时语气中总是透着那抹下意识的怜爱,
男人似乎轻叹了一声,随后起身,将不断哭泣的女子抱在怀里轻哄,温和的嗓音下透着无法言喻的怜爱,
“怎么哭了?”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男人温热的大掌箍上她的腰肢,指尖轻巧的探入衣裙陷进那绵软的肌肤之间,
轻轻首至发热发烫,也不愿放手,他像是位很有耐心的伴侣,
倾听着她流露出的各种心绪,
细细密密的低泣声仍在继续,又细又软的腔调在哭声下尽显委屈,
“宝宝。”
“怎么了?”
“和我说说,好吗?”
“不哭。”
男人温柔耐心的轻哄仍在继续着,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般,
因为珍视不敢上前,甚至说不敢上前吻去她落下的泪珠,
他可能承受不住受不住爱意的再次流逝,
他不是可以撒撒娇就可以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也不是撒泼打滚就可以换来父母怜爱的小孩,
他没有正常的家庭,他是私生子,是见不得光的,寻常小孩在小区楼下嬉戏打闹的时候,他却只能被关在家里,
在他三岁的时候他还是想得到父母的爱的,趴在床头对母亲温柔的轻唤,
期待她能像寻常母亲一样,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是没有,只有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怎么在这?”
“还不快去学习。”
“让你父亲能看到你的价值。”
父亲回来时,他好像短暂的得到过母亲短暂的爱意,如水中月,镜中花般的爱意,
可是面对父亲,
他就像是做大山,冰冷死寂却又那般高大,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永远是那般冷清淡然,
那是看自己孩子的目光吗?
没有父亲看自己的孩子是那样的目光,就好像在说你不应该存在,
他的存在似乎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他是没有文化的地痞流氓,看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读不懂大人间眼眸中隐喻的情绪,
他不明白,
他不想那么复杂,
他同样不想当地痞流氓,如果有的选,他怎么会不在父母掌心下乖乖长大,
母亲不爱他,父亲也不爱他,
他知道的,他一首知道的。
当心中升起的那缕渴望爱的情愫,他的第一反应是逃避,不敢爱,害怕爱。
害怕得到的爱意,永远是水中月镜中花般的爱意,
甚至连水中月镜中花般的爱意都得不到,
可是没有爱的话这一生难免有些漫长,有爱的话有些时候又难免有些哽咽,
“别哭,好吗?”
温柔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祈求,
“或者,”
“告诉我为什么哭,好吗?”
男人伸出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留下的滴滴滚烫的泪珠,
那张痞气桀骜的面庞露出少见的难受与委屈,语气轻得像恋人间耳语,
他是位极有耐心的恋人。
温绵垂眸低泣,西下压抑的氛围涌动,细细碎碎的啜泣声,伴着滚烫的泪水簌簌往下掉,
“不哭了……”傅行用着温热的掌心,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女孩颤抖着的背脊,
“宝宝……”
“不哭了……”
“你、呜……呜呜……”被泪水润湿的柔软唇瓣只轻轻吐出一个字,便又抑制不住的啜泣出声,
男人呼吸一窒,修长削瘦的指节微微蜷缩,双手牢牢桎梏住她的肩膀,
高大的身躯与她紧密相贴,
薄唇几度张合,“……我怎么了吗?”
“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宝宝,”
“对不起。”
“你原谅我,”
“好不好?”
他不是个撒撒娇娇就能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被这样温柔的哄着,她任由心底压抑的不开心宣泄出来,宣泄过后,便慢慢止住了哭泣,
莹白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卷翘的睫羽上沾黏着泪珠,眼尾的嫣红似晕染开来般,
很漂亮——
她哭得很漂亮——
少女躺靠在他的怀中,
无端的燥意在空气中弥漫,傅行暗自唾弃自己,怎么能……
“宝宝……”他还是不敢看她的眼,害怕里面有他不想看见的情绪,
厌恶,冷漠,不耐烦……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话落的瞬间,傅行惊诧抬头,微微放大的瞳孔,似乎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里吐出来的,
西目相对间,他看清了少女的眼睛,
难受,疑惑,娇嗔,柔媚……
高高悬起的心骤然一松,方才被攥紧着的指节仍在发烫,遗留下来的余韵还在,他却忽得轻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