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到了爸爸还是没有回来,
周彩霞和他们说,爸爸在外面应酬不回来吃饭了,然后就让他们赶紧洗手来吃饭。
饭桌上,周彩霞突然和他们说了个事,说是下下个星期之前就要搬家了。
家里现在租得房子太小了一点,老化也有些严重,卫生间有时还会漏水,
确实是需要租一个大一点儿的房子。
而且天佑也要上初中了,以后写作业需要一个单独房间就不会被打扰,
又夸了下爸爸说这还是你们爸爸提的呢,看你们爸爸多关心你们。
温绵在一旁不吭声,静静听着弟弟附和着妈妈,温天佑说早就该换了。
然后又说今晚他想和姐姐睡,让爸爸妈妈睡一起,妈妈就说也行,毕竟你姐姐又不长在家里住,就和天佑将就一个晚上,
说等到时候租一个有三个房间的房子,这样就不会那样挤了,又说了一下爸爸也在努力赚钱说将来要买一个大房子,
还说爸爸天天吵着说要单独的房间她也不知道他一大把年纪了干嘛要个单独房间,
就爸爸那个德行,她还不想和他睡一块儿呢,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又说等到时候天佑一间,爸爸一间,妈妈和绵绵一间,
绵绵反正也不在家住,
又打趣着说绵绵将来也要嫁人了,也就不回娘家了,要是来家里住的话就和妈妈一间房间。
温绵很想反驳她什么,想问问她为什么她不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可她没问,
因为妈妈会说和妈妈住一间房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你还会嫌弃你妈妈吗?
想到这儿她就不想说什么了,在这个家里她一向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爸爸妈妈只会问温天佑的想法,她的想法并不是很重要。
做家务时妈妈总是会说你这个不会做那个不会做,看哪个人家会要你。
她很想问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难道女性的价值就是要嫁人吗?
为什么从小妈妈总是对她说连饭都不会弄以后哪个男人会要你,你连家务都不会做以后嫁到婆家该怎么办。
可对温天佑就从来不会,
妈妈从来不会要求他下厨房也从来不会要求他做家务,
只偶尔会在他调皮时装作严肃的教育他了一番,事后又会弥补他安慰他。
“天佑多吃点肉你现在正长身体呢。”周彩霞一边说着一边给温天佑夹着菜。
盘子里的肉本就不多,周彩霞还是把大半肉菜全部夹进温天佑的碗里。
像这样偏心的事从来不是只有这一件,就还比如饭桌上菜永远是放在温天佑面前,有时她夹菜甚至还需要站起来,
可周彩霞总是看不见,似乎是看见了又装没看见,又比如是家里买了几个鲍鱼螃蟹,鲍鱼螃蟹贵这些所以这些只会给弟弟吃。
这些事或大或小,或多或少,她问过妈妈为什么更偏心弟弟难道她不是她生的吗?
可妈妈听到她这话却表现的很愤怒,似乎是恼羞成怒的质问,
说她她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又问她是哪里亏待她了,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总是用不懂事不听话来裹胁她,说她读书读蠢了。
后来她就不会问这些话了,她知道妈妈偏心可妈妈不会承认也无法改变,
说了也只是会引发争吵,她不想和妈妈吵。
慢慢地她就不喜欢回家了,不止是这些回家妈妈喜欢将负面情绪给她,
总是爱当着她的面倒苦水骂这个骂那个,又说她付出了什么什么……
可这些她几乎是不曾在弟弟面前表露,家里人似乎都更偏爱弟弟一点,
她出生时,爷爷奶奶从老家赶到城里来,得知是生了个女孩,
他们便没有一开始那般欣喜,而是话里话外让妈妈生个男孩。
妈妈刚生下她时,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还是可以的,只是后来爸爸说是要做什么投资,要花钱叫她娘俩要省着花钱,
妈妈是反对爸爸去投资的,
说什么那人一看就油嘴滑舌满嘴跑火车,劝爸爸多考虑一下不要下决定那么快,
可偏偏爸爸就和猪油蒙了心一样,他一意孤行将家里大部分钱都投了进去。
爸爸那段时间总说妈妈头发长见识短,一个女人懂什么不要管他之类。
可事实却是妈妈才是对的,后来将钱全投了以后,公司老板首接卷铺盖走人,
那时爸爸才知道他是被人做了局,一夜间他血本无归。
可恰在这时妈妈肚子里又有了。
本来爸爸是让妈妈去打了,说以后还有机会再生,可医生却说妈妈身体太差了,打了就没机会生了。
就这样妈妈在破旧杂乱的病房里生下了温天佑。
生下温天佑时爷爷奶奶连夜坐火车赶了过来,听到是男孩,一时间眼里的欣喜溢于言表。
那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开心,都夸妈妈是大功臣,说给他家生了个大胖小子,爷爷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抱着温天佑一首夸妈妈,说她肚子争气说她生了个儿子一家人对妈妈态度都变得不一样了。
爸爸瞧见生了男孩对妈妈的态度也变好了,他似乎也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动力,没有先前那般萎靡不振。
说是什么去大城市打工,赚钱养家,许了一大堆承诺,那时候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
爸爸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脾气也不爆了笑容难面的。
她在一旁默默看着突然就有点儿明白为什么爸爸当时说没生儿子这辈子就没指望的话了。
可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生儿子就有指望,生女儿就没指望。
医院里她看着妈妈干裂的嘴唇和苍白的脸庞,她心口处几乎是瞬间就泛起了疼意,心就像是被揪起来了一样。
她想妈妈当初生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是不是为了生下她甚至要了她半条命?
她听外婆说妈妈生她时是在老旧的病房里,里面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周围人身上不断散发的汗臭味,
因为生得是女孩妈妈身边似乎只有她的妈妈。
她突然好像就没办法怪妈妈了,
妈妈也只不过是在被……压迫和规训下的普通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