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长海从和新梅认识开始到后面被迫结婚,再到陪着新梅到处求医问药治病生孩子,最后说到当下的状态。
“你从来都不信任我,脾气又大,说话还很粗俗……新梅,咱俩没有共同语言,你没有发现吗?”
“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就是这么差劲么?”王新梅眼中含泪,嗓音呢喃着说道。
“你难道从来都没意识到过?”长海摇头。
“我都是爱你才会那样……我为了你和桂香姐翻脸,不顾一切想把你留在身边,我为了给你生孩子吃了那么多苦……”新梅的表情十分慌张,眼神更是无措又茫然。
“别再拿这种借口来绑架我了!”长海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当初要不是你耍心思,咱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我这辈子不会爱上!你去和桂香斗,不就是因为怕他来跟你抢吗?怎么能是为了我?而且生孩子……”长海似有不忍的看了看躺在炕上咿咿呀呀的儿子,许久以后才艰难开口,“我也不是那么必须要后代……”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新梅不可置信的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长海,似乎不敢相信自已听到的。
“我从来没有逼着你生孩子吧?当初你不能生育到处去看病,那不是你自已提出来的吗?”长海似乎也明白这个说法有点站不住脚,他说完之后就把头转向了一边。
新梅的眼睛里的光芒似乎瞬间消失了,她自嘲的低头看看自已,笑了起来。
“呵呵呵……看来你去去意已决了,张长海,你真的不会后悔么?”
“你答应了?”长海挑眉,眼里都是期待。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本以为只要我对你足够好,付出足够多,你就能心甘情愿的跟我好好过日子……十年了,我都没能把你的心捂热,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呢?”新梅轻声说道。
“那……”
“儿子给你,这是你们老张家的人,我不带走。”新梅狠狠擦了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要是带走的话,我不会跟你抢。”张长海补充道。
“怎么?是觉得带着儿子会影响你?”新梅嗤笑。
此刻她看向长海的眼神中,再没有了崇拜和依恋,只剩下嘲讽和对自已的悲哀。
“那倒不是,我一个男人带个孩子没什么,我只是想不到用什么方法可以补偿你。”长海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
“补偿就算了, 我只求余生都不再见面。”新梅说完快步跑去另外一间屋子里,砰一声关上了门。
长海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许久才抱起儿子坐到了一边。
今天这些话当然不是他一时兴起,实际上从很久前开始,长海就想和新梅离婚了。
只是以前顾虑太多,把想法压了下来。
如今他已经有了更好的前途,自然就要为自已打算。
只是不知为什么,长海的心情并没有像预想的一样那么开心,隐隐似乎还有一丝失落。
他看了看怀中的儿子一眼,低喃道:“是不是你舍不得妈妈?”
深夜,桂香正依偎在铁柱的怀里说着悄悄话,突然大门被人敲响。
“谁啊?”桂香一骨碌坐了起来。
“我去看看。”铁柱也披上棉袄起来,“会不会是那个田晓霞?”
“哼,她要真的再敢来,我可是就不会再客气。”桂香冷哼着下了炕。
老同学的面子卖一次可以,第二次可就不好使了。
两夫妻走到院子里,铁柱一马当先拿了钥匙先开门,桂香则抄了把铁锹放在手里,以防万一。
“吱呀”门被拉开,王新梅那张淤青未消的脸出现在夫妻俩面前。
“你来做什么?”桂香把铁柱扯到一边,走到前方去和新梅对话。
“我来和你告别的,桂香姐……你家老三的事情,对不起,我……”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们不是傻子,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没等新梅说完,桂香就出言打断了她。
现在的桂香对新梅没有一丁点的信任,也没有耐心听她说。
“我是来告别的,桂香姐……我为我以前对你做的行为郑重道歉,明天开始我就要离开张家洼村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咱们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新梅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是白天的时候桂香下手实在重,这会脸蛋子都还肿的不成样子。
“告别?你又憋着什么坏招?我告诉你王新梅,你现在立刻给我滚!”桂香把铁锹举过头顶作势就又要打上去。
铁柱显然冷静的多,赶忙出手把桂香手里的铁锹夺下。
“你先听她说啊,把话说完呢。”
“说什么?前几天他态度比现在还诚恳呢,来这里跟我各种道歉,各种求原谅!可结果呢?”桂香现在想起来还是恨得牙痒痒。
“我要和长海离婚了,明天一早就去办手续,然后我会离开这里,南下去打工。”新梅突然又再次开口。
这下桂香终于是愣住,刚才的架势也暂时熄火。
她皱着眉头转过脸仔细打量着王新梅,似乎是在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
当初王新梅费这么大力气把长海从她这里抢走,现在怎么能心甘情愿的放手?
况且下午的时候,长海在她面前护犊子的样子可不是假的。
“他提出来的,我答应了。”似乎看出了桂香心中的疑问,新梅主动说道。
“原因呢?”
“这个……就不说了,我已经答应了,纠结那些也没意思,”新梅自嘲的笑笑,又低下头去,“我感觉我挺蠢的,这么多年我都防备着你,总怕你会跟我抢长海……可今天我想明白了,他从头到尾爱的就是他自已。”
桂香震惊的久久不语,她怎么也没想到张长海会和王新梅提离婚。
如果没有前面的事情,她作为姐姐一定会安慰新梅几句,可眼下实在是说不出口。
好在新梅也没有奢求什么,她退后几步朝桂香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快速的转身冲进夜幕里。
“张长海想离婚,然后把咱俩搅和散了?”铁柱突然不高兴的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