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天光破晓,晨曦仿若薄纱,首缕日光悠悠然穿过雕花窗柩,轻柔地倾洒在瑞雪院之中。
江知许凭窗而立,秋水般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这方天地。
院内几株海棠树,于微风里轻轻摇曳,嫩绿的叶片,发出簌簌之音。
含苞待放的海棠花苞恰似待嫁的娇娥,羞怯怯地隐于绿叶之间。
“知许!”
一道清脆爽朗之声突兀响起,瞬间打断了江知许的悠悠思绪。
她闻声转过头,只见谢青禾身着一袭翠绿罗裙,步履轻快得犹如林间欢蹦的小鹿,风风火火地朝着她奔来。
谢青禾面上笑意盈盈,双眸明亮仿若星辰,一头乌发随着她的动作肆意飘飞,满是蓬勃朝气。
“青禾。”
江知许朱唇轻启,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笑意。
谢青禾几步跑到江知许跟前,一把攥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眼中满是关切。
“可算把你盼出来了,这些日子我可是忧心忡忡,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江知许轻轻拍了拍谢青禾的手,眉眼弯弯。
“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嘛,宽心便是。”
“走,今日我做东,带你去那城中最好的馆子,咱们好好聚聚,畅聊一番!”
谢青禾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江知许便要往外走。
江知许浅笑着点头,眼中满是纵容,任由谢青禾拉着自已,款步迈向那候在一旁的马车。
马车悠悠然行驶在京城熙攘的街道上,车轮与石板路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不多时,便稳稳停在了“杯莫停”的门前。
“杯莫停”乃是一座三层高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朱漆彩饰,处处彰显着不凡的气势。
门口高悬的招牌上,那三个大字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谢青禾拉着江知许踏入店中,伙计眼尖,瞬间满脸堆笑,快步迎了上来,殷勤说道。
“两位姑娘,里边请,小店有上好的酒菜伺候!”
掌柜瞧见江知许的刹那,微微一怔,下意识便要迎上前去。
可目光触及江知许低垂的眼眸,以及那有意避开的视线,心下顿时明白了几分,旋即停下脚步,默默转身,专心在台前拨弄起算盘。
谢青禾熟稔地引着江知许登上二楼,径直走向包间。
包间内,一位身着深蓝色锦袍的男子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
那玉佩莹润剔透,在他指尖翻转。
忽闻脚步声,他抬眸望去。
正是赵康。
见江知许和谢青禾走近,他犹疑了一瞬,莫名有些失落。
随后,他慢悠悠站起身,随意地拱了拱手,脸上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色。
“江大小姐,许久不见。”
江知许微微点头示意,轻声回应。
“赵公子。”
虽谢青禾与赵康自幼一起长大,但谢青禾向来瞧不上赵康的纨绔做派,怎么今天竟约了一起吃饭?
谢青禾拉着江知许坐下,大大咧咧地开口。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这么拘着,今日就是单纯来吃饭叙旧的,都放轻松些!”
话音刚落,伙计便手脚麻利地把酒菜上齐。
谢青禾热情满满,拿起酒壶,依次给江知许和赵康斟酒,而后端起酒杯,高声说道。
“来,先干一杯!”
三人闻言,纷纷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喉咙滑落,似是要将许久未见的生疏一并冲散。
谢青禾还未及启唇,赵康便双眉轻皱,脸上刹那间闪过一抹明显的不悦之色。
“青禾,你此举可真不太地道啊。我本满心以为你是单独请我赴宴,合着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我为了江大小姐这事儿,在我爹跟前好说歹说,费尽口舌求他去劝皇上改成三司会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想到你还请了旁人。”
谢青禾仿若无事发生,随意地摆了摆手,笑道。
“你就说,今天这饭是不是请你吃了?”
赵康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终究还是没再多言。
江知许却是心中猛地一震,忙不迭看向谢青禾,眼中满是诧异。
“青禾,三司会审之事,是你拜托赵公子的?”
谢青禾重重点头,神色坦诚,毫无隐瞒。
“知许,我当时实在是走投无路,没别的法子了。想着赵康他爹身为丞相,在朝堂之上那可是举足轻重,说话分量十足,便硬着头皮去求他帮忙了。”
江知许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满是真挚的感激。
“多亏了你,否则,我可能得折了半条命在这狱中了。”
谢青禾显然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不知所措的喝着酒。
“嗨,我们是好友,应该的!”
江知许见她这般,笑着又看向对面的赵康。
“赵公子,之前我只道是陛下圣明,却浑然不知这背后是你和青禾在为我殚精竭虑、四处奔波,实在是对不住。
多谢你不辞辛劳,若不是你,我恐怕还深陷狱中,饱受苦难。”
赵康瞧着江知许那无比真诚的模样,心中那点小小的不痛快瞬间烟消云散。
他赶忙摆了摆手,恢复成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江大小姐言重了,你能平安出狱,我这些力气也算没白白浪费。”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满脸笑意的谢青禾。
毕竟,这笑容千金不换。
谢青禾又招呼着。
“好啦好啦,大家都别这么见外,这么客气了。今天这顿饭,一来是要好好感谢赵康的仗义相助,二来是给知许接风洗尘。来,都别愣着,赶紧动筷吃菜!”
于是,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酒过三巡,赵康这才绘声绘色地跟他们讲述了当日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