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昱修今日一心想着给他们一个教训,日后也就不敢再在背后嚼舌根,却没想到这一茬。
想了一会儿,他认真的望着白玥,“我可以护着你,相信我!我为你赎身,可好?”
白玥耳尖泛红,错开了眼,手上不自觉捏紧了衣角。
“这问题谢将军问过数次,这次,奴依旧是一样的答案——不好!奴只会跳舞,离了镜花楼,奴也不知该如何谋生……”
说到这,谢昱修打断了她,“你可以入我将军府,不必再做任何事。”
闻言,白玥心尖一颤。
望着那双漆黑的眸,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不如就这样答应了他。
但很快,她恢复清醒,别开眼,“奴知将军与江大小姐情意相投,奴无心拆散你们……”
“这两者并无实际联系,再者……”到此,谢昱修顿了一下,终是干涩开口,“她已决心另择良婿。”
白玥猛的望向他,“怎会如此……”
谢昱修的笑容有些苦涩,“白姑娘不必介怀,不过是我跟她无缘罢了。”
白玥却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她的身体颤抖着,原本的脸颊此刻涨得通红,额前的发丝也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脸上。
谢昱修脸色大变,骨节分明的大手不断在她瘦弱的脊背轻缓拍打,为她顺气。
谁承想,不仅没有成效,白玥还直接晕了过去。
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也变得苍白。
谢昱修连忙命人请了医师。
医师火急火燎地赶来,放下药箱后,立刻为白玥把脉。
片刻后,他皱眉,缓缓开口,“姑娘前些时候刚受过重伤吧?”
虽是问句,他的语气却很肯定。
谢昱修一愣,先是摇摇头,复又点点头。
若说重伤,唯有几月前救他那次。
医师轻轻叹气,摇头说道,“本就体弱,如今又急火攻心,致使心脉受损,气息奄奄。”
闻言,谢昱修登时急了。
他以为那次受伤跟平时并无二致,加上平日里白玥也没表现出不对劲,他也就没有细管。
没成想竟已致如此危急的地步!
若不是今日他正好碰上她病发,恐怕还不知道白玥为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医师,可有法子?”
“若只想吊着命,老朽自然是有的。但若想将身子调养好,便非得有一株百年紫参不可。
百年紫参十分难得,但唯有此药,才能大补元气,修复姑娘受损的心脉。否则,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百年紫参过于珍惜,不急于一时,我先给姑娘开些温补药方,先过了今儿这一关。”
说着,他已经拿出纸笔写下方子交给谢昱修。
而后收拾药箱离开。
夜幕缓缓降临,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了这片天地。
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正逢上巳节,夜市火树银花,恰似一幅流动的繁华盛景图,在眼前徐徐展开。
街边,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一个个摊位,像是棋盘上的棋子,星罗棋布。
高挂的灯笼宛如一颗颗熟透的红柿子,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将夜市照得亮如白昼。
灯火摇曳之下,光影在地面上交织、舞动,变幻出奇妙的形状。
光晕洒在人们的身上,勾勒出一个个忙碌而欢快的轮廓。
喧闹声此起彼伏,有摊主们扯着嗓子的叫卖,有孩子看到新奇玩意儿的惊叹,有女子们选购饰品的窃窃私语,还有男子们谈论诗文时政的豪爽笑声。
声声入耳,构成了一曲独特的夜市交响乐。
江知许款步其间,悄然融入这繁华之中。
一顶帷帽覆于头顶,白纱漫漫垂下,如轻烟般缥缈,巧妙地遮住了那倾世容颜。
恰似雾中娇花,朦胧绰约,引人遐想。
微风拂过,白纱轻扬,偶尔露出的双眸恰似暗夜星辰,澄澈明亮。
蓦地,在一个面具摊前,江知许的脚步顿住了。
帏帽之下,一双明眸被一个蝴蝶面具牢牢吸引。
那面具轮廓线条仿若灵动的溪流,流畅而富有韵律,精准勾勒出蝴蝶优雅的身形。
恰似蝴蝶破茧而出后,在春日繁花枝头嬉戏时的灵动飘逸。
她走近摊位,取下面具。
触手间只觉面具质地细腻,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夏葵看着,不由得赞赏。
“小姐,这面具与你甚是相衬。蝴蝶翩跹,灵动美丽,恰似小姐风姿。”
江知许含笑,眸子不舍得离开那面具半分。
见她喜欢,夏葵便开口向摊主询问价格。
“姑娘若喜欢,些许银钱无妨,全当是结个善缘。”
嗓音清朗悦耳,宛如珠玉落盘。
这声音……
江知许指尖一紧,这才抬头看向摊主。
只见面前男子一身粗布麻衣,却身姿挺拔轩昂,宛如一棵苍松傲立霜雪,气质优雅出尘。
只面上的狐狸面具遮住了整张脸,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相貌。
江知许却认出他了。
楚明渊!
两人的视线隔着轻纱对上。
只一瞬,楚明渊就移开目光,不时望向四周。
面具下,一双漆黑的眸子犹如潜伏在暗处的猎豹,犀利而警觉,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江知许心下翻涌,似有千言万语。
但她对他何其了解,他这般姿态,必是在忙公务!
如今这等情形,实在不宜谈情说爱,执意为之,只怕徒惹他厌烦。
“那便多谢公子了。”
她盈盈一笑,将面具拿走,不再打扰。
转身却叹了口气。
只是错过此次机会,日后恐再难碰见……
听到叹息声,夏葵有些不解。
“小姐何故叹息?”
不是已经拿到蝴蝶面具了吗?而且还没花银子!
江知许只淡淡摇头,“无事。”
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夏葵自是不信。
她抬手掩嘴,小声跟夏瑛念叨着,“小姐莫不是又在想谢将军了?”
却被夏瑛赏了一个爆栗,“莫要多想。”
夏葵捂着吃痛的额头,看着夏瑛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扁嘴,小声嘀咕道,“真无趣。”
人生苦短,若再无八卦,那得多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