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方正好准备把医馆的大门关上,却恰好在此时,一只湿漉漉的手扶住了门框,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少年心中一紧,心中默念,世上不存在精怪,子不语怪力乱神。
待到他鼓起勇气拿着蜡烛凑近时,少女的脸在烛光的照射逐渐变得清晰。
陈子方很是诧异,苏茗会深夜造访。
“苏茗姑娘,你怎么来了?”
少女累得直喘着气,没空跟他多说,而是径直走进医馆,将少年放到床上。
陈子方的神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他走近病床,用手探了探少年的体温。
“他发热很严重,阿允,去将针包取过来,顺便打盆冷水过来。”
“还有白酒,也一并拿过来。”
陈子方吩咐医馆的学徒道。
趁着阿允去取东西,他拿出一套衣服递给苏茗。
“这是新的衣裳,苏茗姑娘先将湿衣服换下来吧!”
苏茗点了点头。
“多谢。”
东西齐全后。
他先给程钰用了物理降温,若温度降不下来,便只能用针灸了。
“温度降下来了,挺过今晚,应该就没事了。”
“多谢。”
苏茗情绪低落,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眉间满是担忧。
少女的眼眸充满歉疚,若她拿伞时能仔细看看就好了,程钰就不会发烧。
许是看出了少女的自责,陈子方温声安慰道:“你及时将他带过来了,没耽误治疗时间,已经做得很好了。”
本来她还能忍一忍,一旦有人安慰,她便抑制不住泪水了。
眼泪一滴一滴的,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止都止不住。
“都怪我,若不是我,他也不会淋雨,也就不会发热……”
“每次都是我害他出事……”
苏茗的情绪突然崩溃,这一世和上一世对程钰的亏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因为她是恶毒女配,所以即便她没想过伤害他,他也还是会因为她受伤吗?
陈子方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好在苏茗哭了一会儿后,情绪平缓了许多。
“对不起,我应该吓到你了吧。”
少女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些哭腔,向他道歉。
她很少情绪崩溃,哪怕有再多的消极情绪,她都能自已一个人消化。
少年摇了摇头,眉眼温和地安慰道:
“不会的,你在我面前,永远不需要强装坚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苏茗很是感动,点了点头。
“嗯!我们是朋友。”
苏茗本想趴在程钰的床边守着他,给他换湿毛巾的,结果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约莫清晨时分。
床上的少年眉头紧蹙,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微微动了动被子,发现有一处被压着,扯不动。
苏茗也被这动静惊醒了,她一抬头,便与少年对视上了。
“你醒了”
少女惊喜的声音响起。
没多耽搁,她立马去给他倒了杯水,发高烧过后的人,是极度缺水的。
少年喝了些温水,觉得舒服了许多。
他张了张嘴,轻声道:“阿姐……守了一夜?”
话音未落,他注意到少女脸上的泪痕,嗓音发紧。
“阿姐哭了吗?因为……我?”
“没事,我就是太担心你了。”
苏茗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回答他。
听到苏茗的回答,少年睫毛微颤,掩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你再睡会儿吧,我们晚点回去。”
当然,主要是她想再睡会儿,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就很少熬夜,这突如其来的熬了个大夜,她都有点支撑不住了。
少年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不是熟悉的家中,一时间,思绪万千。
原来。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做梦。
少年的心中传来一丝异样。
他本以为是自已挺了过去,却没想到是她救了他,是她再一次救了他。
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早已经割舍不掉这份温暖了。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从未见过光明。
……
“苏钰,你醒了。”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陈子方此刻也听到了动静,他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病人的的恢复情况。
少年微微摇头,轻声答道:
“没有。”
“那就好,你阿姐可担心你了……”
程钰低眉看着少女的睡颜,也许他自已都未曾意识到,他看向少女的眼神,早就不算清白。
大概一周后,程钰已经完全康复了。
但经过此事。
苏茗觉得程钰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决心让程钰也尝尝被体测支配的痛苦。
“阿钰,从明日起,你需要早起出去跑步,加强锻炼。”
苏茗语重心长道。
“跑步?”
苏茗点了点头。
“没错,你的体质太差了。”
还有一点原因她没说,让他跑步除了让他增强体质以外,也是为了他以后的幸福。
万一他这一世喜欢上了男人,也不至于是被压的那一方。
“趁着现在是夏天,不容易感染风寒。”
“好,我听阿姐的。”
少年很听话,并不需要她为他做太多心理建设。
次日清晨,程钰便身体力行地开始实施。
只是,说好要早起陪他一起的少女,并没有起得来。
程钰也不忍心打扰她,于是轻轻关上门,出去跑步。
他想起阿姐说的话,绕着村子跑一圈,就有1000米,让他循序渐进,先跑半圈试试。
少年完成了今日的任务,准备返程回家,给苏茗做早食。
却意外听见村口的大妈在聊天,他向来对这些八卦没有兴趣,正准备离开。
但他恍惚间听到了苏茗的名字,思索之下,少年渐渐停下脚步。
“你说苏茗那丫头图啥啊?”
“买了个人回来,不让他干活就算了,竟然还送他去念书……”
“她不是说那是她弟弟吗?”
“这你也信?你看他们两个有哪一处长得像?”
“再说了,即便是弟弟,她对那孩子也太好了吧,还送他去念书。”
“换做是你,你会愿意送弟弟去念书吗?”
那位大妈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不愿意。”
“是吧,依我看,那就是她买的童养夫。”
“她这是在培养未来夫君呢……”
少年听到这里,便转身离开了。
若此时有人遇见他,不难发现,少年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他的脑子里都是“夫君”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