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两个身受重伤、却仍强撑着的年轻人,晴明玄师左手缓缓抬起,优雅地扶住额头,眉心那一点红痣仿若被点燃的火焰,瞬间亮起,散发出神秘而诡异的光芒。
刹那间,周遭景象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篡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局促逼仄的密室,竟在眨眼间恢复了初始模样。
两边的墙壁,伴随着机关术被触发的“咔咔”声响,如同退潮的海水般缓缓向后移动,空间陡然变得宽阔敞亮起来。
与此同时,原本身着满身破旧补丁衣服、一副落魄模样的晴明玄师,在这神秘道术法的笼罩下,瞬间摇身一变,恢复成了身着华丽服饰的尊贵模样。
那精致的绸缎与繁复的花纹,无不彰显着他的不凡身份。
“阁下的幻术实在是高明,连我都被骗得团团转!”
无根生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拼尽全身力气,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语气里满是不甘与愤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晴明玄师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右手轻轻一动,手中的折扇“刷”地一下打开,动作优雅而流畅。
他轻轻挥动折扇,将周围弥漫的灰尘缓缓拨弄开,那姿态仿佛在驱赶着世间最不堪的污秽。
作为一个有着极度洁癖的人,他竟能在这满是尘土与破败气息的地方蛰伏如此之久,足见其心性之坚韧、手段之阴狠。
听到无根生的话,晴明玄师并未急于回应,而是不慌不忙地将手伸向腰间,缓缓摸出一个精致的荷包。
那荷包绣工精美,一看便知来历不凡。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荷包,从中取出一个香囊,那是他女儿亲手送给他的。
晴明玄师将香囊慢慢放在鼻下,深深嗅了嗅,脸上原本的疲惫与阴鸷瞬间褪去了几分,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仿佛从香囊中汲取了无尽的力量与慰藉。
“呵呵,幻术?你知道你为什么看不破吗?”
晴明玄师轻启薄唇,声音低沉而略带嘲讽,在空旷的密室中回荡,
“这里绝大多数都是真的,就连刚才壁画上的纹刻,我都未曾动过手脚,为的就是让你们深信不疑。”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着沉稳的步伐,围绕着高壑与无根生缓缓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极有节奏,仿佛在丈量着猎物的命运。
晴明玄师精心布局,设下这个陷阱,其野心可远不止于杀掉眼前这两个人这么简单。
他心里清楚,华国高门子弟在各自门派中都供有长明灯,一旦这些年轻才俊莫名身死,长明灯熄灭,势必会引起华国异人界的警觉,进而破坏他筹谋已久的计划,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经过多次试探与尝试,晴明玄师可以十分笃定,这石壁上镌刻的神秘内容,必须依靠华国人才能破解。
而且,所需的人数不在少数。
为了达成目的,他需要尽可能多地虏获华国优秀的异人,将他们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成为破解石壁秘密的工具。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个精心策划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全面实施,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破坏得七零八落,这怎能不让他心生恼怒与不甘。
晴明玄师迈着沉稳且暗藏心机的步伐,缓缓走到全性众人面前。
他垂眸敛目,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内心正如同翻滚的沸水,悄悄酝酿着一个极为阴毒的计划。
“你们这群被正道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遭尽唾弃的家伙,”
晴明玄师微微仰头,目光从全性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蛊惑,
“只要帮我们拿下这两人,我以倭国阴阳寮之名保证,定让你们在异人界有堂堂正正的立足之地,从此再也不用像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
说这话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真正想要的,是让高壑与无根生被那些平日里受他们护佑、视为自己人的全性众人背叛。
毕竟,众叛亲离带来的伤痛,往往是最刻骨铭心、伤人至深的。
而且,他还要让背叛他们的人是真心实意地倒戈,在他看来,唯有如此,这场精心策划的“戏码”才足够有趣,才能让他从心底感到一种扭曲的满足。
全场众人听闻此话,先是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一愣。
紧接着,他们彼此迅速对视一眼,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犹豫之色。
鬼手王站在人群之中,心中亦是波涛汹涌。
摆脱长久以来被正道追杀,过着人人喊打、居无定所的日子,这诱惑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们在一瞬间动摇内心坚守的某些东西。
就在全性之人还在内心天人交战、尚未表态之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晴明云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与不甘。
作为家族的次子,他看着大哥已然成长为能独当一面、威风凛凛的大将,小妹也被委以重任,派出去执行秘密计划,而自己却仿佛被家族遗忘在角落,如此不被父亲器重。
长久以来积累的压抑与愤懑,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他的眼中逐渐布满血丝,仿若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再看高壑与无根生,此时已身受重伤,气息微弱,在晴明云间眼中,解决掉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他实在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还要大费周章,让别人动手。
在他看来,这种能轻松获得奖赏、出人头地的事情,难道不该由他来做吗?
怎能便宜了那群在他眼中卑贱、龌龊的全性之人?
这般想着,他的手心逐渐收紧,五指如钳子般死死握住武士刀的刀把,手背上的青筋都因用力而微微凸起。
晴明云间虽然并非异人,可自幼便拜入一刀流门下的他,骨子里有着一股独特的骄傲。
所谓一刀流,讲究的是在残酷的战场上,斩人或被人斩杀往往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便见分晓。
所以,最初的那致命一击,通常也会成为决定生死的最后一击。
在“一击决胜负”的严苛理念下,这就要求剑士必须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集中全部精神,精准无误地捕捉到对手的破绽,进而施以致命的会心一击。
多年来,他独自一人,一柄剑相伴,或浪迹天涯,在风雨中磨砺;或隐入山林,在静谧中沉淀,始终都在坚持不懈地磨炼着自己的剑技。
此刻,满心的嫉妒与不甘驱使着他,他悄然挪动脚步,将自己的身形慢慢隐入黑暗之中。周围的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与抉择里,竟无一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突然,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划过昏暗的空间,原来是晴明云间的刀尖悄然出鞘。
没有丝毫犹豫,他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挥刀,朝着无根生毫无防备的后背狠狠砍去。
无根生此刻重伤在身,躲避不及,眼看那锋利的刀刃就要将他的后背撕裂……
高壑见状,不顾自身安危,猛地冲过去,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自己却被刺伤,鲜血染红了衣衫。
这一幕,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全性众人的心坎上。
苑金贵双眼圆睁,满脸怒容,“呸”地啐了一口,那声音仿佛要将心中的厌恶与愤怒全都宣泄出来:
“呸,这些倭人没一个好东西!咱全性虽说行事风格与正道不同,可再怎么着,也不能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挥舞着手臂,手中那柄特制的狼牙棒随之呼呼作响,棒上尖锐的刺在昏黄的光线中闪烁着寒光,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鬼手王站在众人身前,身姿挺拔,目光如炬,仿若两把利剑,缓缓扫过周围那些面露狰狞的倭国异人。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鼓动,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一字一顿地说道:
“哼,咱全性虽行事不羁,平日里爱自由行事,可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
这些倭人,竟敢妄图在咱华国的土地上撒野,欺负我等同门,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大伙稳住心神,咱并肩子上,给这些小鬼子点颜色瞧瞧!”
他说话时,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在空气中震荡回响,尽显他在全性中多年积累下来的威望,以及沉稳果敢、绝不退缩的性格。
话音刚落,鬼手王双手便如灵动的蝴蝶,迅速舞动起来。
只见他的掌心处,隐隐有光芒闪烁,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且巨力的大手搅动,变得紊乱不堪。
他施展出看家本领“倒转八方”,这门奇术能精准操控人体磁场。
刹那间,几个正张牙舞爪、气势汹汹靠近的倭国异人,像是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狠狠拽住,脚步陡然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与痛苦之色,嘴里发出阵阵惨叫。
“让你们见识下我‘赤焰掌’的厉害!”
这时,一个身形壮硕的全性成员大喝一声,他的双掌瞬间被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包裹,那火焰如同活物一般,跳跃翻腾,散发出滚滚热浪。
他猛地冲向一群倭国异人,双掌挥舞间,一道道火焰匹练呼啸而出,所到之处,倭国异人纷纷发出凄厉的叫声,被火焰灼烧得四处逃窜。
苑金贵见状,热血瞬间涌上脑门,他涨红了脸,如同熟透的番茄,脖子上的青筋都因激动而暴起。他挥舞着手中那柄泛着寒光的狼牙棒,声嘶力竭地喊道:“没错,听鬼手王的,兄弟们,干他娘的!”
说罢,他高高跃起,手中狼牙棒带着千钧之力,朝着一个倭国异人当头砸下,“咔嚓”一声,那倭国异人连人带武器被砸得粉碎,场面血腥而震撼。
“看我‘迷魂咒’!”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站在后方,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结印。
只见一道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符文从她手中飞出,没入倭国异人的人群中。那些倭国异人顿时眼神迷离,动作迟缓,相互之间开始混乱地攻击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其他全性成员也纷纷响应,各自施展出看家手段。有的口中念念有词,召唤出奇异的法术;
有的挥舞着兵刃,身形如鬼魅般冲向倭国异人。
一时间,喊杀声、法术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密室内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原本处于劣势,重伤在身、气息微弱的无根生和高壑,见此情景,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精神也为之一振。
尽管他们与全性众人在此之前并无深厚交情,平日里甚至可能还因立场不同而略有嫌隙,但在这生死攸关、命悬一线的关键时刻,大家却能摒弃前嫌,为了共同抵御外敌,紧紧地团结在一起。
无根生瞅准时机,强忍着全身如被万针穿刺般的剧痛,将剩余那一丝微薄却珍贵的力量,尽数汇聚于腿部。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然与坚毅,心中只有击败敌人这一个目标。
他猛地大喝一声,那声音犹如洪钟般响彻密室,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
随后,他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朝着那个倭国首领全力冲去。
在靠近首领的瞬间,他合身而上,与对方重重地抱成一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由于无根生全力冲刺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再加上高壑瞅准时机,从旁推波助澜,两人裹挟着晴明玄师,竟在地上不受控制地连滚了三四圈。一时间,尘土飞扬,场面混乱不堪。
晴明玄师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心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在他的认知里,华国异人之间的战斗竟已如此“下作”?用这般近乎蛮不讲理的方式来攻击。
再者说了,在他看来,无根生这般举动,除了让自己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遭受羞辱,还能起到什么实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