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没有花前月下,只有苏定岳又气又急的脸庞,和有些受伤有些气恼的眼睛。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蛮珠挺诚恳的,“我也不能只说好听的骗你。”
“我一下花轿就知道你不是和我歃血结亲的那个,再说你当时也不喜欢我。”
苏定岳:“奉两国之命联姻的是我,与你共签婚书拜堂成亲的也是我。”
蛮珠:“跟我歃血的人是南归。”
“我知道这是我不对,”苏定岳,“但你的心里不能有南归。”
蛮珠没回话。
苏定岳的心就沉下去了,他迟疑着问:“你心里有南归?”
蛮珠没反驳。
苏定岳沉下脸,转身就走,蛮珠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那根缀着玉的革带。
不同于劲装和朝服,这身华服的革带最大的作用是装饰,自然是不敌蛮珠的手劲,因此断了。
苏定岳只能转身,掐着自己层层叠叠的衣袍瞪她。
蛮珠讪笑着将革带往他腰上套:“一回生二回熟,等一会洞房的时候我就会解了。”
苏定岳更气了:“你要在心里还有南归的情况下跟我洞房?你把我当什么?真当小妾?”
蛮珠见他气得眼角发红,赶紧反省了自己的态度:“是我错了,我犯了坏男人才犯的错。”
她想给他把革带系好,但她向来只负责用刀解,从未系过,那根缀玉的革带怎么也系不好,苏定岳松开衣袍,想从她手里将革带接过去。
他一伸手,从松动的衣襟里滑出本精装小册子来,“吧嗒”一下翻开落在地上。
苏定岳赶紧弯腰去捡,蛮珠也低头去捡,两人的头“砰”的磕在一起。
见他的动作比自己快,蛮珠索性像牛犊子一样用头一顶,将苏定岳顶得闷哼一声。
他捂着头刚首起腰,蛮珠又在他肚子上一顶。
苏定岳“噔噔噔”连退好几步。
于是蛮珠将小册子捡在自己手里。
篝火离得有些远,不够亮,但还是足够看清画册上的笔墨。
临窗的榻上,穿了外衫的男小人跪坐着,同样披了外衫的女小人搂着脖子盘坐在他腿上,男小人的头贴在女小人的胸口。
苏定岳有些脸红,又有些气怒,伸手来抢,又被蛮珠敏捷地躲开了。
“这个姿势我看行,”蛮珠小声说,“两个人不用光屁股。”
虽然现在熟是熟了,但第一次洞房就光溜溜的,也还是冒昧了些。
苏定岳大囧,见她还要往后翻,索性伸手将她的眼睛一蒙。
蛮珠便靠在他怀里转身,将他的腰一搂,说得肯定:“苏定岳,我也心悦你。”
苏定岳顿时定在当场。
蛮珠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踮起脚凑近他的脸:“别生气啦。”
然后学他的方式含住了他的嘴唇。
蛮族儿女素来大方不扭捏,她是挺喜欢苏定岳的。
她啃得没有章法,甚至咬到了他的唇,但这微微的痛反而让苏定岳更沉溺。
于是他反客为主,右手穿过她的发髻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更紧的贴向自己。
亲了嘴,还不够;
又亲了脸颊、眼睛、鼻子。
逐渐往下,亲了脖颈。
“苏定岳,我们翻墙回去洞房吧,”蛮珠有些喘。
苏定岳也有些喘:“可以吗?”
蛮珠:“嗯,他们跳得正热闹呢,李午生又能照顾好表妹,我们在不在这都行。”
苏定岳亲了亲她的面颊,迫不及待地说好。
蛮珠:“那你先把你的杵收起来。”
苏定岳大羞,不由得闷哼一声,正要再亲,蛮珠一把推开他:“我哥……”
院子里响起了蛮保扯着喉咙喊的破啰声。
“喂,妹婿。”
“人呢?”
“妹婿,来喝酒,今夜不醉不归。”
“妹婿,你不会在是躲酒吧,是不是男人?”
“快~出~来~喝~酒~”
“别让我逮到你。”
苏定岳恋恋不舍地又在蛮珠唇上啄了下:“等我。”
在被蛮保逮到之前,蛮珠先出去了。
李午生、宋清音还有云香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嘴上瞄了瞄,又默契地移开,当做没看见,只是李午生和云香的嘴角都来了,宋清音则害羞的低头笑。
不久后,看不出异样的苏定岳被蛮保揪了回来。
“妹婿,你上回弹唱的那曲挺好听的,再弹一回。”
苏定岳便又摆好琴,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蛮珠,两人的视线缠绵着,谁也没移开。
苏定岳本想弹“凤求凰”,此刻心中一动,随意拨弄着琴弦,唱了另外一段。
春风歇,夏意浓,秋来起大风;
马奔腾,弦如弓,风雨你我共;
将我意,寄汝心,情意两心同。
他的目光灼灼,就没从蛮珠身上移开过。
宋清音听着听着,叹了口气:“难为表哥了,为了让表嫂能听懂,通篇用了大白话。”
李午生点了点头:“苏大人文采斐然,断不止此。”
蛮珠听得云里雾里:“他唱的计乳心是什么,是能吃吗?”
而蛮保不知为何起了鸡皮疙瘩:“不行,妹婿,你还是唱上次唱的那曲,那曲听得爽快。”
“这曲听着,怎么让我有些心慌?你不会真是断袖吧?”
苏定岳含笑收回视线,尾指将琴弦一按,琴声便停了。
他垂眸,重新拨动琴弦,“铮铮”几声,又唱了上次的曲。
一笔最难写,花开两重艳,
开时胜火,落时斑驳。
拈花过,惹了我,
难多,难躲;
一曲琴音羡,最忆是当年,
天涯路远,心如清月。
等风来,倚亭外,
莫捱,莫哀。
~
蛮珠:“这个我听懂了,他在唱字难写。”
果然有学问。
蛮保:“听不懂,但好听。妹婿,来,喝酒。”
酒壶递到苏定岳面前,苏定岳含笑拒绝了:“阿哥,请恕我今夜不喝酒。”
蛮保不满:“为何不喝?”
苏定岳的视线流连在蛮珠身上:“会误事。”
蛮保不高兴:“都夜里了,还能有什么事?再大的事也比不过咱兄弟喝酒,以后再办。”
苏定岳:“嗯,天大的事,今夜就得办。”
他的眼神缱绻又热烈地看向蛮珠:“我等不了了。”
篝火在他的眼中跳跃,灼热的目光让蛮珠的心跳像有头毛驴在撒蹄子乱跑乱撞。
蛮保和云香带着族人们又开始唱跳了起来。
郎想妹来妹想郎,想得阿哥心发慌,茶不思来饭不想,只盼日头落山沟,将阿妹来亲个够~
篝火边歌声嘹亮,人影舞动。
老猫彪哥趴着,狼青赶月也趴着。
有一个黑影悄悄地翻过了墙头,又有另一个黑影跟着翻过了墙头。
狼青赶月站起身,在围墙下转着圈圈,被李午生低声喊了回来。
有暗卫悄然出现。
第二个黑影挥手比了个手势。
暗卫又悄然隐身。
第二个黑影追着第一个黑影而去,一起消失在正院的正屋。
门咯吱声惊动了木嬢嬢,她探出头,看到了窗纸里交颈相缠的人影,时而一个,时而两个。
“嗯,得去烧水了。”她笑眯眯地进了小厨房,“我们的蛮珠多招人啊,谁能不喜欢她呢。”
矮一些的人影被高一些的人影抱了起来,很快从窗纸上消失了。
隐约能听到有喘息的声音,有床板响动的声音,有意味不明的嘬嘬声,有鞋靴落地的吧嗒声~
衣衫,发出了暧昧的沙沙声。
“苏定岳,那里不能亲~”
有惊讶又颤抖的声音响起。
“苏定岳,你不是说你会么?要不翻一下小册子,你这样跪着是对的吗~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