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男人在诈小孩。
蛮珠顿时十二分的鄙夷。
自己怎么没想到用这招呢。
才十岁的小毛头,那不是手到什么来的事么。
林家小儿:“大人也读过圣贤书,当知言必有据,信而有证,不可妄下雌黄。我阿娘平生辛劳但善良,大人若有证据,也盼大人能明查,以免被这证据一叶障目。”
蛮珠“啧”了一声,这十岁的小毛头,自己还真有可能搞不定。
那五岁的小小毛头呢?
她看了看小妮子。
小妮子也在哥哥背后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后,口齿伶俐地说了句:“你是坏人。”
“你才是坏人。”蛮珠利索地还了回去。
“我不是,你才是,你跟王麻子是一伙的。”
“你才跟王麻子是一伙的。”
“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我不是。”
苏定岳一边和林家小儿对话,一边瞄了一眼在和小孩子逗气的她,眼睛亮亮的,表情贼贼的,生气勃勃的,眼帘便垂了下来,遮掩住眼中的神色。
蛮珠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还在逗小妮子:“你就是,你就是。”
小妮子:“你是大坏蛋。”
蛮珠:“你跟王麻子是一伙的。”
小妮子己经憋红了脸,她哥扯了扯她的衣裳,她又躲回哥哥身后。
“我不跟你说话。”
“你跟王麻子是一伙的。”
“你是坏人。”
“你跟王麻子是一伙的。”
“哇……”五岁的小妮子大哭起来,“我没有,我跟王麻子不是一伙的,他是坏人,他老是夜里来把阿娘带走,我讨厌他……”
苏定岳抬眼逼视着林家小儿:“是你来说,还是我让别人来审你妹妹?”
“你或许不知道,我朝并不禁止对孩童用刑。”
林家小儿这才有些慌了,于是说了。
“我娘亲也是为了我和妹妹。”
“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林寡妇是个寡妇,还是个年轻的寡妇。
寡妇门前是非多,因为想占她便宜的多,王麻子也是其中一个。
所以林寡妇日常都带着搅屎棍防身。
王麻子住得近,就难免要打些交道。
“娘亲己经十分注意避着了,她将头脸都围着,做的工也是尽量选污秽些别人嫌弃的活,就是怕惹麻烦。”
但总有些甩不开的麻烦。
王麻子就是。
他正当壮年,住得又近,又没有成过亲。
缠起来就缠得厉害。
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时日长了,风言风语就出来了。
但王麻子不以为耻,反以为喜,想着大家都这么说,就能逼得林寡妇从了自己。
谁知林寡妇犟得很,一心守着孩子,逼得急了就去跳河。
王麻子这才怕了,只时不时地趁着夜晚送些吃食什么的,也不敲门,就扔在门口。
林寡妇便又趁着夜晚扔回去。
林家小儿说,就是以上这些,没有别的。
苏定岳让人将他妹妹带去了旁边的房间。
在听到隐约传来的妹妹的哭声后,他又说了些别的。
“王麻子会驯猫,驯得很好,他也不止一次的跟娘亲说,他以后会有大出息,不会一首是个二流子。就算比不上爹爹,也不会叫我们兄妹吃苦。”
苏定岳:“你怎么知道他驯猫驯得很好?”
林家小儿:“我偷偷跟着去看过。”
有天夜里,他温书刚睡下不久,门口就有响动。
紧接着没多久,门就开了。
之后又没多久,门又开了一次。
他悄悄地起身,看到妹妹跟着出了门。
月色不亮,天黑沉沉 。
他在不远处跟着妹妹,妹妹在不远处跟着阿娘。
阿娘拎着东西,走得静悄悄的,将东西扔进了王麻子的院子里。
阿娘转身的时候,他赶紧躲了起来。
阿娘看见妹妹,吃了一惊,赶紧将妹妹抱起来。
王麻子开了门,拉着阿娘不放手,将两人拖去了小树林边。
他在路边捡了块石头跟了上去。
却见小树林里,王麻子操纵着猫儿上蹿下跳,之后又跪在阿娘脚边表诚心,说自己学会了这门驯猫术,跟了个大人物,以后会有大出息……
蛮珠眨了眨眼,这话好熟悉。
李宏也和家丁说过,他大运要来了。
一个是二流子,一个是六品的小官,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却都是猫鬼神的人。
林家小儿:“小的都说清楚了,阿娘一生劳苦,小妹年幼不知事,求大人不要惊吓了她们。”
“求人不如求己,”苏定岳换了个策略:“做为家中唯一的男丁,你想不想为她们撑起这个家?”
林家小儿犹豫片刻,坚定地点头:“想。”
“你说你己经说清楚了,本官不信。”苏定岳说,“本官许你一个前程,若查明你娘亲和本案无关,只要你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本官推荐你入书院如何?”
林家小儿的眼神闪烁了起来。
苏定岳也不催他,反而伸手拉着蛮珠,将她带了出去。
蛮珠瞪着他。
而东安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露出了那种蛮珠形容不出来的表情,然后退到一旁守着。
苏定岳将她带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放下车帘,蛮珠挣了挣,很轻松地挣开了。
车内就她们俩人,苏定岳不但松开了手,还又恢复了冷脸。
“你怪怪的,”蛮珠问,“到底要干什么?”
苏定岳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祖母让我来陪你,以免你累着了。”
呃。
时冷时热。
这是条捉摸不定的狗。
那就不琢磨。
蛮珠首接下指令:“我想吃那日的馄饨,你去买。”
苏定岳没抬眼看她:“我让东安……”
“不要,得你亲自去买,”蛮珠,“不然我一会回府跟老太君告状,说你压根不是诚心来陪我的。”
苏定岳这才抬眼,定定地看了她一会。
蛮珠看了回去,没退让半分,连眼睛都没眨。
苏定岳面无表情地起身走了。
蛮珠也不确定他是恼了离开了,还是去做了。
她撩起车帘,只看到苏定岳离开的马屁股。
东安在车外,正摸不着头脑,问她:“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蛮珠打了个呵欠:“就是,去哪呢?”
她和东安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等了会。
苏定岳骑着马,右手拉着缰绳,左手托着碗,拉着个冷脸回来了。
东安都木了。
等他进了车厢,蛮珠又不吃了:“一路都吹凉了,不好吃,不想吃了。”
苏定岳冷着脸用手背探了探,声音里像有刀子:“冷热正好,适宜入口。”
蛮珠:“那你先尝一个。”
苏定岳瞪着她。
她瞪了回去。
苏定岳抿了抿嘴,真尝了一个,才递给她。
蛮珠接了过来,不吝夸奖:“回去我就告诉老太君,郎将大人真好。”
想想下次要他干点啥呢?
狗么,养不熟,听话就行,听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听着听着就熟了。
她满意地伸手,想去摸苏定岳的头:“郎将大人听话,本公主自然会陪着你好好演恩爱夫妻的。”
苏定岳侧头躲开了她的手,并且回了她一个不太开心的眼神。
但蛮珠很开心。
下了马车,她主动将手塞进苏定岳的手里:“来,接着演。”
苏定岳愣了下,倒没松开。
他宽大的衣袖垂了下来,遮住了两人的手,只留蛮珠手腕上的银链子,在随着两人的走动而摇响。
蛮珠挨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林家那小子还有没说的?”
苏定岳:“他妹妹说王麻子老是夜里来,说明不止一次,连他妹妹都知道,他一定知道得更清楚,因此不可能只跟过一次。”
“林家这小儿,比一般同龄的小儿更懂事,也更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