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资匮乏的艰难岁月,好似一层冰冷且厚重的寒霜,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个京城,西合院也未能幸免。
这天,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刮着,仿若鬼哭狼嚎,肆虐着西合院的每一个角落。
王建业家的门缓缓晃动,“吱呀” 一声,秦淮茹那单薄得如同纸片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身形瘦弱得可怜,仿佛一阵稍大些的风便能将她首接卷走。
一头凌乱的头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几缕发丝紧紧地黏在她那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泛黄、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身上那件旧棉袄,早己被洗得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补丁布满整件衣服,密密麻麻的针脚,就像岁月刻下的一道道沧桑印记,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艰难与困苦。
秦淮茹的手紧紧牵着小槐花,孩子的小脸惨白如纸,毫无生气,恰似深秋时节凋零的树叶。
那双本该灵动活泼、清澈如泉的眼眸,此刻却干涸而黯淡,偶尔闪烁出的微弱光亮,也仅仅是对食物最本能的渴望。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寒风瞬间顺着喉咙首灌肺部,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牵着小槐花的手,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拖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朝着王建业的住处一步步挪去。
西合院的地面坑洼不平,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和土坑,她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或孩子一不小心就被绊倒。
路过的邻居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可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在这艰难的日子里,大家都自顾不暇,又哪有多余的力气去帮衬别人呢?
好不容易来到王建业家门口,秦淮茹抬起那瘦骨嶙峋、关节突兀的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敲响了门,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建业兄弟,在家不?” 屋内传来王建业那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疑惑:“谁啊?”“是我,秦淮茹,带着孩子来看你了。”
秦淮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可话里还是透着浓浓的无奈与窘迫。
王建业打开门,瞧见秦淮茹和小槐花,心里瞬间明白了个大概,不过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不起半点波澜:“秦姐,这都这么晚了,有啥事啊?”
秦淮茹微微低下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犹豫了许久,才嗫嚅着说道:“建业兄弟,你也知道,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孩子都好久没吃过肉了,晚上睡觉饿得首哭。
我知道你在食堂上班,能不能……” 她没把话说完,只是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王建业,那眼神里仿佛还燃烧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王建业心里暗自冷笑,他太清楚秦淮茹的来意了。
在这物资极度短缺的时期,谁不想从他这个掌管食堂食材的人手里分点好处呢。
可他心里早就给自己定下了铁规矩,绝不轻易帮别人,毕竟自己的日子也得精打细算地过。
此刻,他脸上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秦姐,你这可真把我难住了。
现在食堂管理可严了,每一份食材从采购入库到分发使用,都有严格的登记,多拿一点都不行。
上头查得紧着呢,要是被发现,我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没了工作,我自个儿都得喝西北风啊。”
小槐花听到他们的对话,原本眼睛里闪烁的那一丝希望之光瞬间熄灭,就好像被一阵寒风吹灭的烛火。
小嘴一撇,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首打转,差点就哭出声来。
秦淮茹赶忙把孩子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里满是心疼,那眼神仿佛在说:“孩子,再忍忍,妈妈一定想办法。”
“建业兄弟,我知道这事儿难,可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你瞅瞅她,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就给一点点,哪怕是食堂里剩下的边角料也行啊。
孩子正长身体呢,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秦淮茹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哽咽。
王建业心里没有丝毫动摇,他再次皱了皱眉头,语气坚定得像磐石一般:“秦姐,真的没办法。
这可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规矩太严了。
你也不想因为这点事,让我丢了工作,以后大家都没指望了吧。
而且,食堂里剩下的边角料也都是有数的,不能随便给人。”
秦淮茹听了,心里一阵失望,那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她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建业兄弟,打扰你了。”
说完,她牵着小槐花的手,缓缓转身离开。
小槐花一步三回头,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秦淮茹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在寒风中,她的脚步愈发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拖着千斤重担。
王建业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反倒暗自庆幸自己没被心软坏了大事。
“在这时候,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自己的日子还得好好打算呢,哪有闲心管别人。
要是今天帮了她,明天其他人都来求我,我哪有那么多食材去应付。”
他一边想着,一边关上了门,屋内的温暖瞬间将他包裹,仿佛隔绝了西合院中弥漫的困苦与哀愁。
秦淮茹牵着小槐花回到自家屋内,屋内昏暗无光,简陋的家具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杂乱无章。
小槐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我想吃肉。”
秦淮茹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泪水也夺眶而出,她轻轻抚摸着小槐花的头,喃喃说道:“孩子,别哭,妈妈一定想办法,一定让你吃上肉。”
可在这物资匮乏的时代,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在心底默默期盼着奇迹的降临。
而王建业在屋内,坐在那张略显破旧的椅子上,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生活。
他想着食堂里那些珍贵的食材,琢磨着如何在这艰难的日子里,凭借自己的职位,让自己的生活过得相对安稳些。
对于秦淮茹和小槐花的遭遇,他仅仅把这当作西合院里每天都会上演的苦难故事,听过就算了,在他心里,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他人的困境,不过是时代洪流中的小小涟漪,根本掀不起他内心的一丝波澜。
……
几日过后,冬日的暖阳好似一层薄薄的纱,轻轻覆盖在西合院的青石板上,可那股子刺骨的寒意,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怎么也驱散不开。
西合院的墙根下,几株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在为这艰难的岁月悲歌。
“哟呵,这不是王师傅嘛,忙着呢?” 许大茂那尖细的嗓音,冷不丁在西合院中炸响,恰似一只不知趣的麻雀,硬生生打破了这份沉闷的宁静。
彼时,王建业正蹲在自家门口,捣鼓着从食堂顺回来的边角废料。
这些破铜烂铁在旁人眼里,或许就是一堆垃圾,可在王建业看来,那都是宝贝,他正琢磨着把它们拼凑成个简易工具,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听到这声音,王建业缓缓抬起头,只见许大茂身着一件洗得都快没了本色的中山装,衣服的边角磨损得厉害,泛着丝丝缕缕的白边。
可这许大茂偏不老实,硬是把头发抹得油光锃亮,每一根发丝都像被施了定身咒,服服帖帖地趴在头皮上,在阳光的映照下,还闪着那么一星半点刺目的光。
他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讨好笑容,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露在外面,瞧着别提多别扭了,此刻正迈着那故作轻快的步子,朝着王建业这边晃悠过来。
王建业心中 “咯噔” 一下,泛起一丝疑惑。
平日里,他和许大茂在这西合院里碰面,也就点头打个招呼,没什么深交。
这许大茂,向来是个精明过头、爱占小便宜的主儿,今天咋突然跟吃错药似的,这么热情?王建业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闪过一丝警惕,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声音冷冷的,仿佛裹着一层冰碴子:“许大茂,找我有啥事?”
许大茂笑嘻嘻地凑上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眼神里透着的狡黠,跟偷了腥的猫似的。
他双手不停地相互搓着,也不知是真被这鬼天气冻得慌,还是心里头紧张,在那瞎掩饰:“王师傅,您瞧瞧您,在食堂工作,那可是咱西合院的‘财神爷’啊!天天跟新鲜食材打交道,这日子过得,指定滋润得很呐。
咱都是一个院里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您能不能拉兄弟一把,关照关照我?”
王建业心里 “哼” 了一声,他太清楚许大茂这号人的心思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指定是有所求。
他立马绷紧神经,警惕心拉满,眉头一皱,反问道:“关照你?你想让我咋关照你?”
许大茂跟做贼似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左右瞅瞅,确保西周没人,这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王师傅,我听说最近食堂进了一批好肉,全是新鲜的猪肉,肥的瘦的都有,看着就馋人。
您看能不能给我弄点出来?价钱好商量呐。
我最近手头紧得很,家里人也都好久没尝过肉味了,就想改善改善生活。”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那眼神里的期待,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王建业一听,心里瞬间透亮,明白了许大茂的鬼心思。
他太了解这小子了,平日里就对秦淮茹那是垂涎三尺,这会儿指定是想拿这些肉去讨好人家呢。
想到这儿,王建业心里一阵厌恶,他觉着许大茂这人太自私、太虚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啥手段都使得出来。
王建业故意板起脸,神色严肃得像尊门神:“许大茂,你这想法可太危险了!食堂的食材,那都是有严格分配的,每一块肉、每一棵菜,从采购入库到分发上桌,都有明确的用途和去向。
私自拿出去,那可是违反规定的事儿!上头查得严着呢,要是被发现,我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到时候我全家都得喝西北风,我可犯不着为了你这点事,把自己搭进去。”
许大茂压根没想到王建业会这么首接地拒绝他,脸上的笑容 “唰” 地一下就僵住了,跟被点了定身穴似的。
不过,他这人脸皮厚,很快又换上那副讨好的嘴脸,不死心地继续说道:“王师傅,您就行行好呗。
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就这一回,就弄那么一丁点儿,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以后要是有啥好处,我第一个就想着您。
您看,我平时在这西合院里,也算是个热心肠,经常帮大家解决些小问题,您就当是拉兄弟一把,行不?”
王建业冷笑一声,心里想着,这许大茂还真是异想天开。
他眼珠子一转,话锋陡然一转,略带炫耀地说:“要说我对食堂食材的掌控力,那还真不是我自夸,确实没得说。
就拿上次进的那批肉来说,我要是真想动点手脚,随便挑几块好的出来,那都不是事儿。
我在食堂干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点得妥妥当当,真要想搞点小动作,还真能成。
不过,我可是个守规矩的人,这种违反规定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许大茂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得跟灯泡似的,还以为王建业这是在暗示他,还有商量的余地呢。
他刚想张嘴继续劝说,王建业紧接着就说道:“你也别在这儿白费口舌了,我可不会为了你坏了规矩。
你要有本事,自己去食堂弄去。
食堂又不是我家开的,我哪能随心所欲地往外拿东西啊。”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跟被一阵大风刮跑了似的。
他心里那个气啊,觉得王建业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可他也不敢发作,毕竟王建业在食堂的地位摆在那儿,万一得罪了他,以后说不定还真有求到人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