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灵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襟和散落的长发。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事后的慵懒和从容,脸颊还残留着情潮未退的淡淡红晕,眼波流转间却己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那清冷之下,似乎沉淀着一丝更深邃的满足与安心。她瞥了一眼身后的黄信和苏琪,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移开目光,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疗伤”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琪却是另一番景象。她蜷缩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素白的宫装皱巴巴地裹着身体,在外的雪腻肌肤上还残留着点点暧昧的红痕。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死死紧闭,仿佛只要不睁开眼,就能逃避开这令人无地自容的现实。她将脸深深埋进黄信的臂弯里,连耳尖都红得如同滴血,纤细的肩膀因巨大的羞耻和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微微耸动。
黄信撑坐起来,只觉得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从丹田蔓延开来,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然而,比这业力反噬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体内多出的一股奇异能量。那并非业力,也非灵力,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如同春日情丝般缠绕在他心脉和内丹裂缝上的粉色能量。这能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与魅惑,仿佛能无形中牵动人的心绪。就在他下意识地看向敖灵和苏琪时,这股能量竟微微波动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悸动感瞬间攫住了他,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同时,他隐隐感觉到,若有女子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这股奇异的能量便会悄然种入对方心魂深处,如同最牢固的枷锁,让她们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这发现让黄信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玉面郎君的春风度?不,这感觉完全不同。春风度是引动欲望的邪毒,而这股能量更像是一种契约,一种双修之后,由他自身产生的,单向的情感烙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业力异变?还是自己体质在经历种种奇遇后的诡异衍生?这发现让他既惊骇又隐隐感到一丝沉重的不安,仿佛无意间打开了一个无法预知后果的魔盒。
“此地不宜久留。”敖灵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她己整理好仪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黄信,又落在蜷缩如鸵鸟般的苏琪身上,眼角含笑,指了指黄信,又指了指苏琪。
黄信回了一个微笑,点了点头,明白敖灵是让自己和苏琪单独相处,安慰安慰她。
“前方或有更安全之所。我和无名他们先行探路。”敖灵语气自然,先行出了结界。
敖灵径首走向焦急守在一旁的云娘和阿良,牵起阿良的小手,又对云娘使了个眼色,“走吧。”
云娘担忧地看了敖灵刚才出现的地方,“陛下怎么没出来?”
“没什么大碍,还有些余毒,尚需要些时间,我们先去前边看看。”敖灵笑了笑,轻声说道。
云娘听了敖灵的话,顺从地点点头,抱起阿良,默默跟着敖灵,沿着溶洞甬道向深处走去。听见敖灵的说法,无名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快步跟上了敖灵她们。
敖灵走后,结界里再次陷入沉寂。黄信站起身,走到苏琪身边,蹲下身。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苏琪。
许久,黄信才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替苏琪将她滑落到脸颊,被泪水打湿的一缕青丝拢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滚烫的耳垂,引得她身体又是一阵细微的颤抖。
“陛下……”黄信的声音低沉沙哑,“看着我。”
苏琪的身体僵住了,埋在臂弯里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带着哭腔的细弱声音闷闷传出,“不,不要看我,我……” 她说不下去,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看着我。”黄信的声音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捧住她的脸颊,试图让她抬起头。
苏琪抗拒着,但那份力量温柔而坚持。最终,她如同耗尽所有力气的幼兽,放弃了挣扎,任由黄信将她的脸从臂弯里抬起。泪眼婆娑,梨花带雨,那双曾经威严、如今只剩下惊惶和羞耻的眸子,终于对上了黄信深邃而平静的目光。
“看看我,”黄信凝视着她,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低沉而温柔,“看看你面前这个人。他叫黄信,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也不是觊觎你美色的狂徒。他只是一个在你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用尽所有办法,哪怕赌上自己性命和道心,也要把你从深渊里拉回来的人。”
苏琪的泪水流得更凶了,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迷茫。
“苏琪,”黄信第一次首呼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陛下,那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亲昵,“你不是谁的容器,也不是谁的工具。你是苏琪,是阿良的小姨,是那个宁愿被囚禁抽血也不肯向邪魔低头的的女王。刚才发生的一切,无关风月,只是求生。你活下来了,完好无损地活下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拇指轻轻着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眼神专注而炽热,“若你心中因此而有了什么,那也绝非邪毒作祟,更非我的算计。那或许只是命运在生死边缘,给我们留下的一点真实痕迹?”
黄信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钥匙,一层层撬开了苏琪心防的坚冰。那缠绕在他心脉上的奇异情丝能量,此刻也仿佛被引动,化作一股无形的暖流,悄然渗入苏琪混乱的心湖。看着他专注而真诚的眼睛,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暖和一种令人心安的信赖感,苏琪心中那巨大的羞耻,恐惧和茫然,竟奇迹般地开始消融。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又滚烫的情绪,悄然漫过心田。她不再挣扎,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任由泪水无声流淌,眼神却渐渐变得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恋。
就在苏琪心防渐松,黄信也微微松了口气之时,丹田处沉寂片刻的业力锁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之气。
“啊!”黄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身体剧烈一晃,猛地捂住丹田,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鲜血溅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竟带着丝丝缕缕不祥的黑气。他体内的业力如同被点燃的火山,在丹田涌动。
“黄信!”苏琪的羞赧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她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肆虐,黄信的意识都开始模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蕴含着至阴至纯气息、带着清凉本源力量的心头精血涌入口中。她不顾一切地俯身,双手捧住黄信的脸颊。
温软的触感伴随着一股精纯清凉,带着磅礴生机的至阴灵血渡入黄信口中,这股力量与他体内狂暴的业力黑焰甫一接触,并未发生剧烈冲突,反而如同水银泻地,瞬间化作无数道坚韧而冰冷的蓝色丝线,沿着业力锁链的脉络缠绕上去。
如同滚油遇水,黄信体内的业力在至阴灵血的缠绕下竟发出被压制的嘶鸣。那蓝色丝线带着苏琪本源的生命力量,一层层缠绕在业力锁链之上,虽然无法将其根除,却硬生生将其暴动的势头压制了下去。黄信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骤然减轻,翻涌的气血也暂时平复,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苏琪写满担忧的苍白面容,以及唇齿间那温软而苦涩的滋味。
禁地深处,危机暂时解除,然而业力锁链之上,那缠绕着的冰蓝丝线与妖异情丝,却如同命运的烙印,将两人的命运更深地捆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