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洞深处,幽蓝的荧光在巨大石台上流淌,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长,投在嶙峋的石壁上。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洞顶水滴砸落的单调声响,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黄信的目光如同实质,在谢无暇妖异绝美的脸庞和她手中那本散发着邪异粉光的《阴阳劫渡真解》上来回扫视。然而,他体内翻腾的业力再次传来灼痛,提醒着他悬顶之剑的锋利。他需要力量,需要掌控这业力,否则别说保护身边的人,自身便是最大的隐患。谢无暇虽危险,但其展现出的见识与《阴阳劫渡真解》的玄奥,或许真是他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机。至于化身代劫只要操作得当,未必不能将风险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好。”黄信的声音打破了洞窟的沉寂,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答应。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双修过程,一切需按《真解》所示,若有危及我性命或根基之险,我有权即刻终止。第二,本源精血,只取一滴,且需在我完全清醒自愿之时。”
谢无暇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精芒,随即化作更浓烈的兴味,“小家伙,胆子不小,心思也够细。成交!”她爽快应下,手腕一翻,《阴阳劫渡真解》悬浮于两人之间,暗沉的粉红光泽大盛,书页无风自动,散发出古老而邪异的气息。同时,她另一只手掐诀,数道幽蓝的符文自指尖飞出,融入周围的石壁,瞬间布下一层隔绝内外探查与干扰的强韧禁制。
“事不宜迟,开始吧。”谢无暇不再多言,率先盘膝坐于石台中央。她收敛了所有的慵懒与戏谑,神情变得肃穆而专注,周身开始弥漫出冰冷彻骨的幽蓝毒煞之气。毒煞如烟如雾,在她身周凝聚盘旋,隐隐化作一只巨大的尾钩高翘的蝎影。
黄信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在谢无暇对面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深处。那里,缠绕着冰蓝丝线的业力锁链正在不安地躁动。他不再压制,反而以《真解》中记载的秘法,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狂暴的业力。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一缕缕粘稠漆黑、散发着毁灭与不祥气息的业火,艰难地从他丹田裂缝中渗透出来,缠绕上他的体表。灼热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让他额角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衣衫。
“引火入体!”谢无暇清叱一声,双手结出繁复玄奥的法印。她身周的幽蓝毒煞猛地暴涨,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冰寒洪流,主动迎向黄信体表升腾的黑色业火。
至阳至烈的毁灭业火与至阴至毒的倒马毒煞,在两人之间的虚空中轰然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刺耳的“滋滋”声。黑火与蓝芒疯狂地纠缠,湮灭又再生。狂暴的能量乱流在狭小的空间内肆虐,若非有禁制阻挡,足以将整个洞窟撕碎。
深入骨髓的剧痛从碰撞点反馈到两人身上,黄信感觉自己的经脉仿佛被两股极端的力量反复撕裂又强行糅合。谢无暇同样不好受,她绝美的脸庞微微扭曲,幽蓝的毒煞之体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运转真解!阴阳互济,劫力为引!”谢无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坚定。
黄信强忍非人痛苦,依照《真解》所述,全力运转秘法。他不再将业火视为敌人,而是尝试将其纳入自身灵力循环的一部分。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心脉与内丹裂缝处缠绕的那股奇异粉色能量——情业之丝,让其如同润滑剂般,渗透入业火与毒煞激烈交锋的缝隙之中。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那粉色的情业之丝甫一接触狂暴的阴阳能量,非但没有引发更大的冲突,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调和作用。原本水火不容,激烈对冲的业火与毒煞,在情丝能量的浸润下,狂暴的势头竟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缓慢旋转交融的迹象。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和局部的交融,但产生的效果却让两人精神大振。
黄信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一丝交融,他体内原本狂暴失控的业火,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竟有一小部分被炼化提纯,化作一股精纯而可控的暗金色火焰,沉淀在他的丹田深处。这股火焰虽然微弱,却无比凝练,与他心神隐隐相连,不再是无时无刻反噬的毒瘤,而是一件可以初步驱使的利器。
与此同时,谢无暇周身的幽蓝毒煞光芒也陡然一盛。那融合了一丝业火毁灭特性的毒煞,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幽蓝之中隐隐透出暗金纹路,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单纯的阴寒,而是多了一种焚灭万物的霸道与穿透力。她的倒马毒桩,在业火的淬炼下,品质竟真的得到了显著提升。
“成了!”谢无暇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业火淬毒,果然可行!继续!”
然而,就在两人渐入佳境,准备进行最关键一步,以情业之丝为核心,辅以黄信本源精血,凝练“应劫化身”之时,异变陡生。那些顺着业火之线悄然探入谢无暇体内的情业之丝,突然爆发了。它们并未如谢无暇所料那般,成为她凝聚“应劫化身”的温顺“劫种”,反而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毒藤,疯狂地扎根蔓延。
“嗯?”谢无暇脸色骤变,她感觉到一股极其诡异,炽烈而缠绵的能量,瞬间侵入了她的神魂深处。这能量带着黄信业火的霸道气息,更蕴含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和占有欲,正是那变异的情业之丝。
“放肆!”谢无暇心中惊怒交加,立刻调动磅礴的神魂之力进行驱逐。她本以为凭借自己千锤百炼的道心和对的绝对掌控,足以轻易碾碎这点小把戏。然而,当她的神魂之力撞上那情业之丝时,却如同撞上了一张坚韧无比,充满弹性的巨网。那丝线不仅没有被摧毁,反而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疯狂汲取着她试图驱逐的力量,并且将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渴望,反向注入了她的心神。
“啊!”谢无暇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异样颤音的闷哼,她那双妖异冰冷的凤眼,此刻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水光,看向对面黄信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有惊怒,有难以置信,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依赖和亲近感。仿佛眼前这个男子,成了她混乱心神中唯一的锚点。她想立刻斩断业火之线,强行终止这失控的双修,但淬毒正处于最关键的升华时刻,强行中断,不仅前功尽弃,反噬之力足以让她重伤。更要命的是,那侵入她神魂的情业之丝,竟让她对斩断连接产生了强烈的不舍和抗拒。
与此同时,黄信也感觉到了异样,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输出的情业之丝并未按照秘法被谢无暇炼化吸收用于凝聚化身,反而如同找到了最肥沃的土壤,在她体内疯狂滋生蔓延,并且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般的反馈,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谢无暇此刻内心的混乱,以及那丝让他自己都心跳加速的奇异悸动。
“化身失败了”黄信心中一沉,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精血还未动用,化身根本未曾开始凝聚。谢无暇的计划,在第一步就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挫折。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刹那,黄信维持的业火之线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谢无暇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强忍着神魂深处那股诡异的依赖感和不舍,猛地喷出一口本命精血。那精血并非暗紫色,而是呈现一种诡异的粉金之色,瞬间化作一道符文,狠狠印在两人之间的业火之线上。
嗤啦!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声响中,业火之线应声而断。
黄信和谢无暇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黄信感觉体内业力如同退潮般缩回丹田,虽然依旧翻腾,但那股狂暴的毁灭感却明显减弱了许多,甚至隐隐多了一丝可控的意念。业火淬炼,竟真的初步成功了,但代价是丹田一阵强烈的空虚感和神魂的疲惫。
而谢无暇,情况则更加诡异。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血迹,但那双看向黄信的凤眼中,惊怒未消,水汽氤氲,蒙上了一层薄雾。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似乎想触碰黄信的方向,却又在伸到一半时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股强烈的想要靠近黄信的冲动,在她体内疯狂滋生,又被她强行压下,身体因此而微微颤抖。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业火淬毒时,与黄信力量交融带来的奇异暖意和安心感,这感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惧。
“情业之丝……”谢无暇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颤抖,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黄信,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复杂难明,“好一个情业之丝!竟连我的万毒冰心都能侵蚀,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淬毒功成,化身未就,反被种下孽缘。琵琶洞深处,刚刚平息的能量余波中,弥漫开一种更加危险而暧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