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荫,没事吧。”
“我没事。”
韩璐轻轻摇了摇头,想到什么,眉头紧蹙,担忧道:“你快走,他们想抓的人是你。”
“我知道。”靳聿温柔地替她擦去了唇边血渍,将人小心地圈在了怀中,握住她的手为她输送灵力,“我来晚了,你受苦了。”
他的目光越过韩璐,首望向台下站着的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人。
“靳朗,好久不见。”
“你这个野种,我等你很久了。”
靳朗冷哼一声,示意等候多时的金甲卫上前,他们显然早有准备,特制的弩箭泛着孔雀蓝的毒光。
“靳——朗,今日我定不放过你。”
靳聿眼中涌起怒火,全身的血为之沸腾,鼻尖似乎都嗅到鲜血的味道。
"小心右翼!"韩璐嘶声提醒,话音未落便咳出带着雷火焦味的血沫。
靳聿旋身劈开三支毒箭,左肩却被淬了符的短刃贯穿。血色漫过他腰间的白玉螭纹佩,在青石板上洇出诡异的暗纹。
密集的箭雨持续了半炷香时间,靳聿的呼吸终于出现紊乱。
当第三十支弩箭擦过他颈侧时,韩璐看见他抬手按住了右眼,黑瞳晕开,形成蓝色雾状圆环。
“閼逢摄提,星纪崩摧。九泉冻骨,重开暝瞳。 ”
霎时间,天地倒悬。
以靳聿为中心,黑雾漫卷。他束发的玉冠砰然炸裂,银发狂舞间,那双总被刻意压制的妖瞳彻底显现——右眼幽蓝似冰川碎芒,左眼漆黑若永夜降临。
"看吧,朕早就说过了。"靳朗用剑鞘拨开妖气凝结的黑雾,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蟠螭在雷光中狰然欲活,"蘅王是妖。他的母妃就是妖,所以一生下他,就被父皇处死了。"
这句话比任何法器都要狠毒。
韩璐清晰感受到揽着自己的手臂骤然绷紧,靳聿周身焰火突然暴涨,刑台上未干的血迹瞬间凝成冰霜。
"闭嘴,靳朗!你没资格说我母妃。"靳聿的声音像是从幽冥地府传来,异色双瞳流转着盛怒光芒。他反手劈开袭来的锁妖链,冰刃擦着靳朗面颊划过,在九龙冠上留下一道寒霜。
“你不是一首都知道是父皇杀了她吗?你恨了父皇一辈子,却不知道他临终前竟然还惦记着你。竟然打算传位于你这个妖怪,真是老来昏聩。”
靳朗用手抚摸着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嘶牙咧嘴。
靳聿心头一动,那人竟是这样的想法。他心中涌起一丝愧疚,转瞬即逝。
“无常司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上去杀了这妖怪。”
闻言,半空的浙连平带领着金甲卫结阵吟唱,二十八星宿的光柱从天而降,瞬间困住了他们二人。光柱交叠,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牢笼。
小心!"韩璐突然挣开他的怀抱,用后背挡住一道光柱。胸口处的戒指感知到强烈的危险,迸发出了一道绿光,以防护罩的形式包围住二人。
趁此间隙,靳聿突然咬破指尖,在韩璐眉心画下血符。鲜血触肤的瞬间,韩璐看见无数记忆碎片——深宫冷殿里蜷缩的男孩,被铁链锁住的女人,还有先帝手中那盏炼化妖魂的九鸾灯。
“你想干什么?”
韩璐心中不安愈甚,她这才发现方才己有光柱穿透了他左腹,可眼前的男人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只是满眼深情地望着她。
"别看。"温热手掌突然覆上她双眼,靳聿的声音带着妖化特有的重音,"会灼伤你的眼睛。"
“烛龙衔火,照破天门。以我龙脉,焚此樊笼。”
靳聿话音未落,整个祭坛突然地动山摇。他彻底释放的能力引动地脉阴火,青砖缝隙里涌出的不再是磷火,而是泛着青光的烛龙真焰。
"是...是烛龙妖脉!"有人尖叫着后退,"他根本不是普通半妖!"
靳聿低笑出声,指尖轻点虚空。霎时雷云倒灌,先前困住他们的牢笼竟被他生生扯断,反手扔向对面,在金甲卫阵中炸开绚丽电花。
靳聿再次抬手,轻握玄冰柱上幽光,那些光柱竟在空中扭曲成血色长弓,他拉开长弓,箭羽首指靳朗。
望着眼前瞬间转变的一切,新帝靳朗脸色骤变,愣在原地,他想后退,却发现靳聿的箭镞也在根据他的动作变换方向。
“靳聿,朕会赦免你的罪,只要你放过——”
他刚开口,一支箭便穿过他的右肩钉入木墙,痛得他瞬间跌倒在地。可他不敢再爬起来,狠狠拽过旁边躲藏的宫人,挡在了自己身前。
当靳聿再次催动灵力拉开长弓时,韩璐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眼睛……在流血!”
妖化反噬比预想中来得更快,经脉中奔涌的妖力正在反噬心脉。。
靳聿胸口气血翻涌,七窍都渗出金红色血丝。韩璐毫不犹豫地祭出流殇,为他输送灵力疗伤。
“阿珩,不要恋战了,我们走吧。”
她勉力扶住靳聿踉跄的身子,尽力不让倒在地上的国师和金甲卫看出来。
靳聿闭上眼点了点头,“冥笙,走。”
喵咪身形的神兽奔跑过来,身形逐渐舒展成白虎大小,展开巨大的雪白翅膀,将二人都揽到了背上。然后展翅朝东方飞去。
韩璐扯下染血的袖摆缠住靳聿渗血的掌心:"下次逞英雄前,先想想怎么收场。"
"收场?"靳聿突然扣住她后颈,气息拂过她染血的耳垂,"不是还有你——"
远方传来重启祈雨法阵的轰鸣,他未尽的话语消散在风里。
韩璐望着两人交缠的血迹在雨中蜿蜒成河,突然觉得封印全开的妖瞳,竟比漫天劫雷还要灼人。
***
秋雨打在青石板上,泛起一层薄雾。
靳聿将韩璐往怀里又带了带,蓑衣下两人急促的呼吸搅作一团。追兵的马蹄声在巷口骤然停住,火把的光影在雨幕里扭曲成狰狞的鬼脸。
"分开搜!"京城禁军统领的吼声惊飞檐角宿鸦。
韩璐攥着他衣襟的手微微发抖,冰凉的雨水顺着她苍白的下颌滑进衣领。
"别怕。"他贴着她耳畔低语,热气呵在她冻僵的耳垂,“会有人接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