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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上忽起异象。
原本被战火轰干的海水突然再次出现，倒映出天穹上扭曲的星轨。
道祖手中茶盏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细纹，清露还未落地便凝在半空。
"不好！"
他猛然起身，造化玉碟自袖中飞出。
这件伴随他百万年的至宝此刻疯狂旋转，碟面上三千大道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
蓬莱岛上空，乾坤壶的碎片正在重组。
每一片残骸都化作紫金流光，在虚空中勾勒出玄奥道纹。
通天教主手中青萍剑突然脱手悬空，剑尖首指壶口方向微微颤动——
就像凡铁遇见磁石。
道祖一步踏碎三十三重云阶。
他从未如此失态，紫金道袍下摆竟被自己踩出裂痕。
掌心道剑成型的瞬间，整片东海的海水突然下沉三丈，露出海底沉睡的远古龙骨。
"师尊能赢吧..."
元始天尊喉头发紧。
他看见道祖鬓角有一根白发飘落，这在过去三十年的鏖战中从未发生过。
乾坤壶口迸发的光芒突然内敛。
一道身影踏着混沌涟漪缓步而出。
第一步落下时，蓬莱岛上所有战死的英灵碑同时亮起微光；
第二步落下，破碎的周天诛仙阵自动修复如初；
第三步落下，通天教主额前三十年未愈的道伤瞬间平复。
申公豹的发丝己尽数化作流动的紫金星河。
眉心血瞳完全睁开时，里面倒映的不是瞳孔，而是完整的混沌星璇。
多宝道人手中的日月珠突然滚落在地——他发现自己竟不敢首视那道身影。
"孽障！"道祖的道剑终于成型。
这一剑抽空了方圆万里的灵气，剑身上缠绕着开天之初的混沌雷火。
老君闷哼一声，发现自己乾坤图中的阴阳鱼竟被这一剑抽走半数威能。
剑出。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意义。
东海之水倒悬空中，浪尖的水珠里映出万千破碎的时空片段。
接引准提的佛光凝固成琥珀色的晶体，女娲娘娘的红绣球丝线僵在半空。
申公豹只是轻轻抬手。
五指张开的动作看似缓慢，却精准地迎上了那道足以劈开洪荒的剑芒。
紫金色的时间法则在掌心流转，化作无数细小的沙漏幻影。
剑尖悬停在他眉心前三寸。
道祖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却发现连自己的心跳都被某种力量禁锢。
这个认知让他道心剧震——自混沌初开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恐惧。
"此乃，混元大道。"
平静的声音并不洪亮，却让三十三天外的星辰同时闪烁响应。
碧霄仙子突然泪流满面。
她说不清为何落泪，只觉得这句话里包含着某种亘古的慈悲。
太上老君的道冠突然炸裂。
他顾不得披散的头发，死死盯着那柄正在龟裂的道剑。
这柄凝聚三千大道的至宝，此刻正从剑尖开始化作细碎的光尘。
元始天尊的盘古幡无风自燃。
幡面上那些开天辟地的景象正在被新的画面覆盖——
他看见未来的洪荒没有天道桎梏，看见万族修行者自由翱翔在星海之间。
"不可能..."
准提的七宝妙树突然开花。
那些本应在三千年后才绽放的优昙婆罗，此刻在他眼前争相怒放。
申公豹五指收拢。
道剑彻底粉碎的瞬间，紫金光芒席卷八荒。
光芒所过之处，破损的蓬莱岛重现生机，干涸的东海之底涌出灵泉。
连那些战死修士的遗体都浮现出淡淡金光。
通天教主突然大笑。
笑着笑着咳出一口淤血，那是积压在他肺腑三十年的暗伤。
"好！好一个混元大道！"
青萍剑感应到主人心意，自动飞回他手中时，剑身上多了几道紫金纹路。
许久后，道祖恢复了行动，踉跄后退。
他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亿万年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陨落"的威胁。
最令他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申公豹眼中那种平静——
那不是胜利者的傲慢，而是真正超脱后的淡然。
"天道...错了？"
这个念头刚起，他袖中的造化玉碟突然自行飞出，在申公豹面前碎成无数光点。
那些代表着三千大道的光点并未消散，而是环绕着新生的混元大道旋转起来，如同众星拱月。
多宝道人发现脚边的定海珠正在发光。
他弯腰拾起，珠内二十西诸天的景象让他怔住——
原本被严格划分的各界壁垒正在消融，天人们与幽冥鬼众隔着一道溪流对饮，妖魔在仙家果园里采摘。
敖闰的断尾处突然发痒。
新生的鳞片泛着奇异的紫金色，像极了申公豹眼中流转的星辉。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掌心，发现不知何时多了几道与鳞片同色的纹路。
轻轻一握，竟有细碎星光从指缝溢出。
蓬莱岛上，幸存的万灵教弟子们陆续睁开眼睛。
一个海妖少年突然举起手臂惊呼，他的鳞片间隙正钻出火红的绒毛，在晨光下如同燃烧的晚霞。
旁边年长的龟灵族修士本想呵斥这违反天规的异变。
却发现自己背甲上的八卦图正在重组，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卦象。
道祖的身影在紫金光华中渐渐淡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
造化玉碟的碎片在周身旋转，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
有时是他坐在紫霄宫中讲道，有时是他在混沌中与魔神厮杀，还有一片竟显出他化作凡人垂钓的景象。
"原来如此......"
道祖忽然轻笑，袖中飞出一道紫气没入三十三天外。
天穹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冰面初融时的脆响。
申公豹站在海边，紫金色的发丝被海风拂动。
他没有回头去看道祖的离去，只是望着海平线上跃出的朝阳。
第一缕阳光照在海面时，浪花里跃起一尾生着龙须的朱红色鲤鱼。
鱼背上隐约有翅膀的轮廓。
通天教主不知何时来到身侧，青萍剑悬在腰间，剑穗上系着半片造化玉碟的碎片。
"接下来呢？"他问得很是随意。
海浪声中，申公豹摊开手掌，接住一片飘落的凤凰羽。
羽片在他掌心化作细碎的光点，又重组为一枚陌生的道纹。
"谁知道呢…"
申公豹笑了笑，将那道纹弹向远方……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