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顺着客栈木窗的缝隙爬进来。
萧朔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发现宋惜尧己经跪在地上,把昨天淘来的古籍残卷小心翼翼地铺展开,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这么早就开始研究了?”
萧朔套上外套,蹲下来挨着她。
宋惜尧鼻尖几乎要贴上泛黄的纸页,发间飘来淡淡的茉莉香:“你看这段记载,'行至三叠瀑,见青崖如笔,碧水若墨',这样的描写现在根本找不到对应的史料,肯定是失传的游记!”
她转头:“我们把它复刻出来好不好?就像上次在市集看到的老师傅那样,用雕版印刷!”
萧朔伸手把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宋老师又有好主意了?不过雕版可不容易,得找合适的木板、刻字、调墨......”
话没说完就被宋惜尧用沾着墨渍的手指捂住嘴:“你就说陪不陪我!”
“陪!当然陪!”
萧朔笑着掰开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吻:“不过得先去拜师学艺,听说城西有位周老先生,雕版手艺一绝。”
周老先生的小院藏在竹林深处,推开斑驳的木门。
满院晾晒的雕版泛着古朴的梨木色。
老人戴着圆框眼镜,正拿着刻刀在木板上雕琢,木屑簌簌落在粗布围裙上。
得知两人来意,他抚着白胡子笑了:“想学雕版?先从磨刀开始。”
磨刀石与刻刀碰撞出细碎的火花,萧朔握着刀的手比握笔生涩得多。
第一块试刻的木板被他雕得坑坑洼洼,宋惜尧举着自己刻的"山"字凑过来:“萧先生,要我教你握刀姿势吗?”
“求之不得。”
萧朔故意做出苦恼的样子。
宋惜尧走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调整角度,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脖颈:“手腕要稳,下刀要......”
话音未落,萧朔突然偏头在她手腕啄了一下,吓得她手一抖,刻刀在木板上划出歪扭的线条。
“萧朔!”
她涨红着脸跺脚:“再闹我就不教了!”
萧朔笑着举起双手投降,却在她转身时偷偷在她发顶别了片竹叶。
调墨汁成了新的战场。
宋惜尧往松烟墨里倒水时太过专注,墨汁稀得像泥浆。
萧朔捏着鼻子凑过来:“这墨汁能首接当水墨画颜料了。”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又立刻正经起来:“我来调,保证调出宋老师满意的墨色。”
结果趁她不注意,往墨汁里滴了两滴香油,美名其曰“祖传秘方”。
刻板最难的是复刻古籍里的插图。
残卷上的山水图线条飘逸,萧朔刻到一半就卡了壳。
宋惜尧灵机一动,把自己的素描本摊开:“用我的速写做参考!”
原来她早就把沿途风景画成了册,此刻翻开来,青山绿水跃然纸上。
萧朔握着刻刀的手顿了顿,在木板角落刻下小小的爱心图案。
印刷那天,周老先生特意赶来指导。
宋惜尧负责用棕刷蘸墨均匀涂抹在雕版上,萧朔则小心翼翼地铺上宣纸,用棕老虎轻轻按压。
当第一张印品揭开时,淡褐色的文字与山水图跃然纸上,虽然有些墨色不均,却带着古朴的韵味。
“成功了!”
宋惜尧激动得跳起来,不小心撞翻了墨盘。
黑色的墨汁在青石板上晕开,萧朔突然拉住她的手在墨里按了个手印,又把自己的手覆上去:“这样就是'墨守成规'了。”
说着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小印章,在两张手印旁郑重其事地盖上“萧宋”二字。
装订线装书时,宋惜尧穿针引线的手总是发抖。
萧朔从背后环住她,掌心贴着她的手:“深呼吸,像这样......”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宋惜尧的脸比宣纸还红。
结果线是穿过去了,却在装订时把自己的发丝缠了进去,最后不得不剪断一小撮。
复刻完成那天,周老先生送了他们一套刻刀,刀柄上刻着“墨缘”二字。
两人抱着沉甸甸的游记站在小院门口,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萧朔突然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用边角料刻的木质书签。
上面歪歪扭扭刻着“执子之手,与子刻版”。
“宋惜尧小姐,以后的每一本古籍复刻,都让我做你的专属刻工好不好?”
宋惜尧笑着伸手拉他起来,却在他起身时踮脚吻住他。
夕阳的余晖里,两个沾着墨渍的人相拥,背后是满院晾晒的雕版。
半个月后,两人背着复刻的游记踏上旅途。
山间的风掀起书页,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未干的文字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相爱的痕迹。
每当夜深人静,总能看到两人头挨着头研究古籍的身影,偶尔传来的笑声,惊醒了满院沉睡的雕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