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爷在王妃那儿用完膳,今晚还要留在王妃那儿,不要我侍寝了?”
下人来传消息,贺碧君的脸上难言震惊之色,紧接着就变成了羞愤和盛怒。
刚打发了传消息的下人,她便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这王妃简直太嚣张跋扈,不要欺人太甚!王爷说好了轮流侍寝,她怎可死缠着王爷不放?不成,我得找王爷理论去!”
王娣赶忙拉住贺碧君:“哎哎,不成啊!可千万不能去前院,更不能找王爷理论呐!”
“为何不可?我伺候王爷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就算她是王妃又怎么了?我就不信王爷如此不念旧情!”
王娣忙劝道:“姐姐,万万不可怒气上头失了理智啊,你想想,她可是王妃啊,而你……姐姐你尽管侍奉王爷多年,可如今的身份仍只是妾室啊……”
后面的话比较难听,王娣也没急着说出来。
贺碧君仍满心愠怒地说道:“侍妾又怎么了?那我也是王爷身边的人!怎么可以任她如此欺凌?”
尽管贺碧君看起来仍然怒气旺盛,但言语中明显已经透着几分心虚。
王娣又劝道:“姐姐,就算她以后都霸者王爷,咱们可是也说不出什么来啊,宫里才有‘雨露均沾’的说法,可咱如今已经不在宫里,可没那说法。寻常人家也从来都没有要男人对家中妻妾雨露均沾的说法啊……”
贺碧君心头一紧,似乎这才猛然想起来这茬似的。
似乎是早年间在宫里听惯了“雨露均沾”的说法,便让她总觉得所有男人都应当为了延续香火、开枝散叶而对家中妻妾雨露均沾。
尽管的确不少人家确实都秉承着这样的理念和想法,却从没有这样的规矩。
男人要宠幸家中的哪个妻妾,不全都看男人的心意?
这时,贺碧君竟有种如梦初醒之感,仿佛才刚从自已那排山倒海般的情绪和一直以来的执念中醒过来。
是呀,她凭什么认为王爷必定会宠幸她呢?
侍妾侍妾,终究是侍奉的奴婢而已……
贺碧君跌落在椅子里,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脸上没了神采,双眼之中也瞬间起了一层水雾。
王娣被吓了一跳,感觉应该是自已的话说的太重了,赶忙又找补道:
“姐姐也不必太伤心难过,你就当……当王爷与王妃这时新婚燕尔,原本就该有夫妻之间的那股热乎劲儿,甜蜜一阵、甚至专宠一阵都是正常的,姐姐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贺碧君的脸上稍微有了点神采,王娣的话似是起了作用,她赶忙接着说道:
“再说,王爷不过就是在王妃那儿留了一夜而已,姐姐大可不必因此而焦急犯愁,反正王爷早晚都会让姐姐侍寝的。”
“会吗?”这一声,透着些许希冀,竟也透着些许绝望。
这一天,她都已经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从他还是个懵懂的少年开始,到看着他渐渐长成一个俊俏挺拔、风姿卓绝的俊俏郎君,再到看着他征战沙场得胜而归,成为如今这般成熟持重的模样……
她等啊,盼啊,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期盼了多久。
眼睁睁地看着他长成了令人倾慕向往的模样,也盼到了被他带出宫,可之后呢?之后的路究竟怎样才能盼来?
她这身份,除了靠爬上男人的床、为男人生儿育女,还有什么能改变命运的出路?
以前懵懂时做梦想被皇上宠幸,便可一朝飞上枝头,彻底改变命运,变成身份尊贵的宠妃。
可当她见过了宫中许多的明争暗斗,见识了许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便知想要成为宠妃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事,更不是仅凭一张好看的脸蛋就能达成的,便也渐渐断了这念头。
她便以为,只要能被慕容觉带出皇宫,便能过上如寻常夫妻一般甜蜜和美的日子。
可她渐渐发现,就连这等愿望,竟也没那么容易实现。
脑中思绪纷繁,不断磋磨着贺碧君那颗柔软脆弱的心,不觉间,竟黯然垂泪。
王娣被吓了一跳,赶忙用丝帕为她拭去泪水,慌忙安慰道:
“姐姐这是怎了?王妃不过就是多侍寝了一夜而已,姐姐大可不必如此哀伤啊!”
贺碧君摇摇头,却禁不住哀叹道:“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卑微的身份里了吗?”
王娣禁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但赶忙又安慰道:“姐姐何必想这些呢?王爷待人素来是不看重家世出身的,这你也是知道的,再说了,就算不看王妃,只看姐姐与那另一位,王爷必定会念及多年的情分,先让姐姐来侍寝的,姐姐何必如此悲伤忧虑?”
听着这些话,贺碧君的心里的忧思似是终于被抽离了些许。
王娣又说道:“再说,姐姐再怎么说,处境也总要好过我吧?咱们的出身可是差不多,但如今你可是王爷的侍妾,我呢?我可是姐姐的奴婢。”
这下,贺碧君可是彻底被安慰到了,脸上的愁云彻底消散,脸上也多了一抹笑容,立马拉起王娣的手,反过来安慰起了她。
今晚谁侍寝,本来跟阳涟没什么关系,但她还是叫下人时时将府里发生的事告诉她。
得知今夜慕容觉留宿在前院,阳涟也禁不住有些意外,禁不住心想:
难道王爷和王妃竟已经这般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吗?
身侧的澜儿禁不住小声感叹道:“真没想到啊,原本王爷和娘娘跟陌生人似的,全然看不出半点恩爱模样,这进了一趟宫,竟然就这般亲密了?”
阳涟叹息道:“想必应该是皇上与皇后对王爷和王妃说了些什么吧。”
澜儿点点头:“嗯,八成是,毕竟当今的皇后可是娘娘的亲姐姐,自然是向着自家姐妹,若是看他们不觉亲密,必然也是要劝一劝的。如此说来,皇后的话可真好使啊。”
阳涟叹息道:“若当真如此,那也只能羡慕娘娘有个好姐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