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烛火摇曳,风吹哗哗作响。
沈佳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口郁闷,没有一丝睡意。
今天是若雪守夜,听到里屋传出来的动静,她思索了一番,还是起身去敲响房门。
“主子,您睡了吗?”
沈佳音内心烦躁,说出口的话听着也是闷闷的,“还没有,睡不着。”
“那奴婢进去陪您说说话吧。”
沈佳音没有拒绝,“好。”
若雪推开门进去,掀开床帘,没见沈佳音人,却看到被子里面鼓起一个大包,有些无奈的笑了。
她细细的将床帘挂起来,站在一旁,等沈佳音说话。
沈佳音闷在被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半晌都没有听见若雪说话的声音。
鬼鬼祟祟的探出个头,才看见若雪在一旁站得笔直。
她语气委屈,“若雪,你不是说进来陪我说说话的吗?”
若雪脸上带着笑谑,“主子把头闷在被子里,奴婢以为你又不想说话了。”
沈佳音从床上坐起来,撑着脸看向若雪,“若雪,我发现你最近跟文芷待在一起,都学会捉弄我了。”
“是吗?”若雪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反问。
沈佳音郑重地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那一刻,她们的关系跨越了主仆,没有尊卑之分。
短暂的快乐过后始终会回归宁静的。
若雪的视线在床榻后面的柜子那里停留了一瞬,犹豫过后,她还是问出了声。
“主子,奴婢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若雪小心翼翼地说着,时刻关注沈佳音脸上的变化。
可惜,没有。
聪明如沈佳音,她又怎会猜不到若雪想问什么呢?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若雪心思细腻,又怎会察觉不出来呢?
沈佳音将自已的身子坐直来,又吩咐若雪搬张椅子来坐下来,说道,“你问吧。”
见沈佳音这么平静,若雪的心里反倒生起一股不安,欲言又止,几次张嘴又说不出声音。
她觉得,她这样似乎很冒犯。
沈佳音看出若雪的顾虑,宽慰道,“你问吧,不用觉得冒犯我,就把我当成你的好友,不用有负担。”
若雪神情动容,像她们这种为奴为婢的人,轻易得不到别人一丝一毫的尊重。
但是,沈佳音是个例外。
她时常有一种错觉,沈佳音从来都没有把她当作是一个奴婢,而是朋友。
见若雪发呆出神,沈佳音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若雪,你在想什么呢?”
若雪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没有,就是一时走了神。”
夜深了,又是凌寒的冬天,窗外不是悦耳的蝉鸣声,除了寒风萧瑟的声音外,还掺杂着刺耳的尖锐声。
“主子,您入宫之前,可曾与陛下相识?”
沈佳音摇头。
“那或者,一面之缘?”
沈佳音继续摇头。
若雪蹙眉,她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家主子对陛下的情感很复杂,很矛盾。
试探性的看了一眼沈佳音,继续问道,“今日陛下送来的信,您为何没有看?”
空气中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久到她以为不会得到答案了。
“东风恶,泪痕残,佳人泪落伤我心;江悠悠,今昔长,恨此天涯无归期。相思佩上诉相思,晓看晨曦时见君。”
若雪不知沈佳音为何突然念起了诗,正想说话。
“若雪,你去将那封信和香囊拿出来。”
“是,主子。”
若雪将那两件物件递到沈佳音面前,沈佳音没有接,怔怔地盯着它们。
“若雪,你打开看看吧。”
若雪抿唇,面露难色,迟迟不敢有动作,“主子,这,不合规矩。”
“是我叫你打开的,不算逾矩。”沈佳音淡淡道。
“是,主子。”若雪注意到沈佳音的脸色越来越无力,于是没有再推辞。
小心翼翼地将锦囊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个玉佩,通体发白,晶莹剔透,洁白无暇。
瞥了沈佳音一眼,见她没有阻止,才将玉佩从锦囊里拿出来,放在手中细细端详后,才在玉佩的正中间发现了三个小字:相思佩。
若雪眼神一愣,脑海里闪过方才的那首诗。
继而,她又把信封拆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处于十分惊讶的状态。
这一刻,她觉得自已会识字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封信没有一丝被拆封过的痕迹,那主子是怎么知道陛下写了什么的?
若雪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惊恐,她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主子。”若雪咽了咽口水。
难得看见若雪这么慌乱的表情,本来是很紧张的时刻,沈佳音却忍不住笑了。
她安慰道,“放心,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为了缓解若雪的心情,她还特意伸出手让若雪掐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血有肉。
就是这一举动,才让若雪慌乱的心平复下来。
缓过神后,若雪又恢复了平日里理智的一面。
“主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佳音思索了一番,决定换一种方式告诉若雪缘由。
“我入宫前,做了一个梦,那个梦算不上好。”
“梦到我入宫了,也像现在这般,深受陛下恩宠。然而从某天开始,陛下不在宠爱我。”
“我的家人也受到了我的牵连,被流放被问斩,受尽苦楚。”
“最后,我死在了风雪交加的寒冬。”
再次提起前世的事情,沈佳音已经没有之前紧张和害怕的阴影了,眼神坚定,无畏。
重活一次的是她,该害怕的是旁人。
沈佳音再次看向若雪,“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知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