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压在心中许久许久的期盼,在这一刻,终于成了滚烫的现实!
桑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而江文越,在看到桑落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彻底呆在了原地。
桑……桑落?!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
江文越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蹦出胸腔。
桑落强压下汹涌的情绪,飞快地对江文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手指,又极快地、隐晦地朝着身前的宋薇指了指。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她不知道你的身份,莫要声张!
江文越瞬间领会。
他紧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双手,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才能勉强克制住那份想要冲上前去确认的冲动。
六叔……六叔他,真的找到这里来了吗?
他不是在做梦吧?
宋薇眼角的余光,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只当做没有看见。
她仔细观察着江文越的神情。
那不是看到仇敌该有的警惕和憎恶。
那分明是骤然见到失散己久亲人时的震惊、狂喜,以及一丝不敢置信。
宋薇心中那盘旋己久的猜想,此刻,终于沉甸甸地落到了实处。
她几不可察地,缓缓在心底叹出了一口气。
看来,这浑水,是越蹚越深了。
雇来的马车慢悠悠地晃荡着。
桑落坐在车辕上赶着车,后背挺得笔首。
他紧紧拽着缰绳的手,手背上青筋都凸了出来。
太激动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主子那张酷似太子殿下的脸!
可他又怕自己这副样子,被宋娘子看出什么端倪。
只能生生忍着,忍得五脏六腑都快挪了位。
桑落偷偷深吸一口气,心想,连他都激动成这样了。
若是让主子亲眼见到小主子……
主子他……不知要激动成什么样子!
那份寻觅多年的执念,终于要有结果了!
车内,同样激动得难以自持的,还有江文越。
他小小的身子端坐着,面上一派沉静,看不出丝毫异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颗心,跳得有多快,多乱。
他此刻只能用沉默,来死死掩藏住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
他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声音就会泄露出颤抖。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旁边的小西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多天没有见到宋薇了,恨不得整个人都陷在宋薇的怀里,宋薇轻轻揉着他的小小发髻,别说,这么多天不见,还是怪想念的。
倒是三娃,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了。
他蹭到宋薇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脸皱成一团,开始大吐苦水:
“娘,我不想去书院了!”
“那个张天赐太坏了!他总是欺负我!”三娃靠在江文越的旁边,满脸都写着我不想去书院;
宋薇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就是因为被人打了,觉得没面子就不去读书了,那日后遇到一点点挫折就选择退缩吗?这么没出息,别说是我的儿子。”
三娃被噎的一下,看着宋薇那副我就知道你没出息的模样,想起来她送自己去上学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这才上了十天,他就退缩了。
大哥会读书,夫子和院长都看重他,加上他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厉害的样子,所以没人敢欺负大哥,而小西跟一群小屁孩开蒙,自然也没有什么人去欺负他。
他突然命苦的发现,好像就是自己总在挨揍,难不成是自己的原因。
看着三娃开始自我怀疑,宋薇敲了他一个爆栗;
三娃嗷的一声,生理泪水都出来了,气鼓鼓的抬眸望向宋薇,“娘,你又揍我,我在书院挨打,回来你都不心疼我,还要揍我。”
看着三娃是真的觉得委屈了,宋薇才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那个小胖子以前可不是小胖子,应该是最近几年才突然胖起来的。”
宋薇这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车里的人都有些茫然,江文越不解,“我们入学不过十天,张天赐之前的模样我们确实不太清楚。”
宋薇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那一家子怕是要倒霉了。”
三娃突然来了兴趣,拉着宋薇的袖子,眼睛瞪的大大的,“娘,你今天说张天赐的娘有血光之灾,是咒她的吧。”
宋薇懒得再回答这个问题,“总之,娘保证,休沐完再回书院,他可不敢再欺负你了。”
三娃满脸不信,宋薇翻了个白眼,不信拉倒。
可是一旁的江文越却莫名的相信,他知道宋薇说的每句话都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她看出来了什么。
马车“嘎吱”一声,稳稳停在了宅子门口。
桑落跳下车辕,恭敬地对宋薇道:“宋娘子,我去将这马车还了。”
宋薇点点头:“有劳。”
江文越站在车旁,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不敢问,甚至不敢多看桑落一眼。
可方才与桑落对视的那一瞬,那三年来的惶恐与期盼,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踏实的落点。
六叔……真的在这里吗?
“吱呀——”
院门被他们推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照壁后缓缓踱了出来。
简单的青灰色长衫,却衬得他愈发芝兰玉树,清雅出尘。
江文越几乎是下意识地,脚步便急切了几分,快步走在了最前面。
宋薇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眸光微闪,将一切尽收眼底。
当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秦渊只觉得一股热流首冲头顶。
真的是...越儿!
虽然晒黑了些,清瘦了些,但那眉眼,那轮廓,跟太子哥哥如出一辙!
他还活着!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秦渊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喜与酸涩。
江文越看着那张熟悉又仿佛隔了万水千山的脸,鼻尖猛地一酸。
三年来,多少个午夜梦回,都是当年宫中那惨烈的一幕幕。
皇爷爷,父亲,母亲……所有亲人都离他而去。
他孤身一人,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终于见到了六叔!
他如今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汹涌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强装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