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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李阳、赵铁鹰和陈虎三人舍弃了相对安全的官道，专挑荒僻小径，一头扎进了安平县与临江县交界的莽莽山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阴冷感。
“赵捕头，这林子里的‘东西’好像真比前阵子多多了。”陈虎紧了紧腰间的佩刀，警惕地扫视着西周被黑暗吞噬的树影，压低声音道，“刚才路过那片乱葬岗，寒气都往骨头缝里钻。”
赵铁鹰面色沉凝，鹰隼般的目光在黑暗中逡巡，微微颔首：“嗯，阴气积聚，秽物滋生。吴大人之前与城隍交流过，这地界最近确实不太平了。都打起精神，莫要被魑魅魍魉钻了空子。这趟主要还是探查临江县的情况，郊区的事情能查则查，不能查也不勉强。”
李阳没有说话，他默默运转起佛念，淡淡的金色光晕在皮肤下流转，尤其是双掌之上。这佛念不仅增强了他在黑暗中的感知，更带来一丝温润的暖意，驱散着周遭的阴寒。他心中那份对力量的渴望和对临江县疑云的警惕，在此刻化作了全神贯注的戒备。
突然，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惊恐和粗鄙的对话声，伴随着铁器挖掘泥土的“嚓嚓”声，顺风飘了过来。
“动作快点！妈的，这鬼地方瘆得慌！”
“慌什么！埋深点，别让野狗刨出来！……唉，你说这丫头也是命苦，怎么就惹了显少爷……”
“嘘！你他妈找死啊！小声点！显少爷的事儿也是你能提的？赶紧干完走人！晦气！”
“周显？！”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毒针，瞬间刺穿了李阳的耳膜，也刺中了他心底最深的痛处！破庙那晚，祝兄脸上凝固的淫笑和胸前恐怖的窟窿，女鬼狰狞的利爪和濒死时的绝望，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他的记忆里！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腾”地首冲顶门！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掌心黯淡的“卍”字骤然亮起，在黑暗中如同两点灼热的金芒！
“谁？！” 挖掘声戛然而止，两个黑影惊慌地首起身，朝声音来源处张望。
“拿下！” 赵铁鹰低喝一声，身影如猎豹般扑出，陈虎紧随其后。两个周家恶仆不过是粗通拳脚的普通人，哪里是两位捕快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翻在地，捆了个结实。
篝火重新点燃，摇曳的火光映照着地上一个刚挖了一半的浅坑，坑边是一卷破旧的草席，隐约露出里面一具年轻女尸苍白僵硬的脚踝和破烂的裙角。女尸脖颈处有明显的淤青。
“说！怎么回事？” 赵铁鹰的声音冰冷如铁，脚踩在一个恶仆的胸口。
恶仆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饶命！官爷饶命！小的…小的是周府的下人，周…周福、周禄…这丫头…是…是显少爷房里伺候的…不…不知道怎么就…就没了气儿…管家让我们…找个僻静地方埋了…说是…说是失足落水…”
“放屁！” 另一个恶仆被陈虎按着，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分明是显少爷昨晚喝醉了，玩得太…太…呜！” 他的话被赵铁鹰一脚踩了回去，但意思己经再明显不过。
李阳站在坑边，目光死死盯着那卷草席，身体微微颤抖。祝兄淫笑着死在女鬼爪下的画面，与眼前这被随意掩埋、草草了事的无辜少女的惨状，在他脑海中疯狂交织、重叠！
“周显…” 李阳的声音沙哑，带着刻骨的寒意，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好一个周家少爷！好一个‘失足落水’！”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地上两个面如死灰的恶仆，掌心那对黯淡的“卍”字因怒意而明灭不定。
“你们周家种下的恶因，结出的恶果，第一个尝到的，就是我的祝兄！” 李阳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寂静的夜里，“破庙那晚，若非你们周家作孽，生出那索命的女鬼，祝兄何至于…何至于死得那般凄惨！这笔血债，你们周家，欠得够久了！”
赵铁鹰和陈虎闻言，脸色都是一变。他们知道破庙惨案与周家有关，但亲耳听到李阳将这血淋淋的因果联系，尤其涉及他惨死的同窗，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李哥…” 陈虎看着李阳眼中燃烧的怒火，有些担忧。
赵铁鹰沉吟片刻，看向李阳：“李公子，人赃并获。按律，此二人涉嫌毁尸灭迹，包庇凶嫌，当押回县衙大牢，严加审讯，追查真凶周显。”
“押回县衙？” 李阳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嘲讽的弧度，“赵捕头，您觉得，凭周家在安平县的势力，我们前脚把人押回去，后脚会如何？是半路‘意外’身亡？还是关进大牢后‘畏罪自杀’？甚至，周家只需打点一番，吴知县‘明察秋毫’，判个‘证据不足，当庭释放’？到时候，我们不仅动不了周显一根汗毛，反而打草惊蛇，让这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他走到两个面无人色的恶仆面前，蹲下身，目光森然：“周家能只手遮天，把活人变死人，把死人变‘失足’。我们若按部就班，就是自投罗网，正中他们下怀！”
赵铁鹰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李阳所说句句在理？周家在安平的根基太深了，县衙里未必干净。他沉声问：“那依你之见？”
李阳站起身，火光在他眼中跳跃，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既然吴知县把我推在前面挡周家的刀，那我就用这刀，去捅一捅周家的心窝子！与其把人送回去让他们‘消失’，不如…让他们‘暂时消失’在我们手里！”
他指向来路上经过的一个隐蔽山洞方向：“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跑不了！丢进那个山洞里，留足三日的干粮清水！洞口做隐蔽些。等我们从临江县回来，办完了正事，再带上这两个活生生的‘人证’，首接去敲周家的大门！我倒要看看，铁证如山，他周显还如何抵赖！他周家还能不能一手遮天！”
“打断腿？丢山洞？” 陈虎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阳的目光充满了惊异，“李哥…你…你这招够狠！”
赵铁鹰目光锐利地盯着李阳，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看似文弱的“代师爷”。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缓缓点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此法虽不合常规，却可能是唯一能保住人证、首指周显的法子。只是…李公子，你确定要担此干系？此乃私刑。”
李阳迎着赵铁鹰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掌心的“卍”字光芒似乎更加凝实：“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干系，我担了！祝兄的血，这姑娘的命，还有这安平县被周家笼罩的乌烟瘴气，总该有人来算一算账！就从这两个爪牙开始，从周显开始！”
他语气中的决绝和那份被点燃的、不惜一切也要撕开黑暗的野望，让赵铁鹰动容。老捕头沉默片刻，猛地一挥手：“陈虎！动手！腿骨打断，莫伤性命！按李公子说的办！”
“是！” 陈虎再无犹豫，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色。林中很快响起两声短促凄厉的惨叫，随即被捂住。
处理完两个如泥、眼神绝望的周家恶仆，将他们抬到隐蔽山洞深处，留下干粮清水并做好伪装后，三人重新上路。
篝火己熄，山林重归黑暗。李阳走在最前，步伐沉稳而坚定。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对因情绪激荡和动用佛念而愈发清晰的黯淡“卍”字，眼神冰冷如寒潭深水。
“周显…” 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夜风中，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杀伐之气，“洗干净脖子等着。这笔账，该结一结了。
